赫安从来没想过他会在重元殿主殿住下,且能睡在天越帝君的床上。他被囚在重元殿的那段时日,天越都是将他安排在偏殿的,他鲜少有机会能进入天越的寝殿,更别提越过屏风爬上天越的床。他曾多次幻想能和天越睡在一张床榻上,但却连天越帝君的衣摆都碰不到,现下天越帝君竟直接将床让给了他。
他一直觉得这一世的天越帝君转性了或是对他变了想法,可他不敢深想。他曾经也那么自以为是,现实却不断打破他的幻想。他什么也不奢求,只希望能好好活着,等天界将他遗忘后,再回到荒瘠之地安居乐业。
天越帝君执意将他留在重元殿,将自己的床拱手相让,每次赫安提起,天越总会意味不明地扯开话题,似乎真的打算将床让给他了。
赫安虽在天界当了几千年的散仙,依然留有在荒瘠之地学来的住行习惯,他每日必须睡足四个时辰,不然一整日都会昏昏欲睡没有精神。他占了天越的床后,隔着屏风能看见天越端坐在桌案后看书,一坐便是一整天,晚上直到他睡着,天越依然坐在那岿然不动。
以前天越除了打理药田便是看书,天越看书时,赫安若在殿内则会远远地守着不去打扰。天越看书很专注,有些书还会反复翻越,有时还会提笔在书上写些什么。天越看得专注,赫安也盯得很享受,他很喜欢看书时认真的天越,因为只有这时的天越,才不会冷冰冰地对待他。
只不过这几日天越看书的速度似乎慢了许多,从赫安早晨醒来到现在,天越一上午只翻看了两三页纸。赫安躲在屏风后看了许久,心不受控制地悸动起来,晃过神来时,天越竟然托着脸侧半眯双眼打起了瞌睡。
机会来了。
天越那日拿了净壶后,就将净壶大大咧咧地摆在书橱顶上。眼下天越睡着了,是拿回净壶的好时机。
屋里门窗紧闭,暖炉烧得很旺,闷热得很,赫安体寒,却也出了一身的汗。书橱靠在天越身后的墙上,那净壶正好摆在天越正背后的顶上。赫安越过屏风,这才发现若要拿到书橱顶上的净壶,必需越过天越。
天越耳力极佳,很难不惊动他。
但赫安在这里等了几天,好不容易等到天越睡着,这样的机会绝无仅有,必须放手一搏。
赫安轻手轻脚走到桌案前,稍稍瞥了一眼天越,愣了神。屋里暖烟氤氲,熏得人昏昏沉沉,暖烟之中,天越虚托着着脑袋,那只手骨节分明,衬得脸庞的弧线愈发俊逸。他闭着眼,眼皮盖住了他平日那双吸睛的琉璃色的瞳孔,凸显出鼻梁高挺的弧度,再往下,那两瓣淡唇轻抿,嘴角的微微上扬,全然不似赫安习惯看到的那种冷硬。
赫安敛神,揩去手心的汗渍,悄悄靠到天越身旁,尝试着抬手。书橱说高不高,可总差那么几寸,他就是碰不着净壶,但再往前一些就要碰着天越了,他急出了一脑门的汗。赫安收回手,原地喘了几口气,这才撩起衣摆准备二次尝试。
这回他踮起了脚,身子倾斜到最大角度才好不容易够到了书橱顶部,他撑着身子,指尖一点点地往净壶方向挪去。他太过投入,没注意到额角有一滴汗顺着脸侧滑下,滴落到天越鼻尖上,最后润进天越红色的衣袍中。
那闭上的眼皮忽然颤动了两下,慢慢睁了开来。
赫安手已经接近净壶,眼见就要拿到时,赫安感觉后腰一股拉力,他本就踮着脚艰难战立着,这股拉力传来,他站立不稳,直接倒了下去。
赫安落栽进了一方宽厚的胸膛里,草木香扑鼻而来,冲击着他的脑神经。他抬起头来,鼻尖擦到了天越脖颈上的凸起,那脖颈上下滚动了下,最后紧挨着赫安的鼻尖停住了。</p>
天越声音在头顶响起:“司怨仙”他似乎没睡醒,嗓音低沉沙哑,挠的人心痒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