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安这一觉睡得很安稳,醒来时身体全然没有宿醉的迹象,反倒一身轻松。
他扫视了一圈所在的房间。
他睡着的是一张红木雕花吊床,床外是一块半开的屏风,屏风边的墙角,摆着一盆灯笼外表的金红暖炉,暖炉烧得正旺,汩汩往外散着热气。越过屏风,他依稀能看见屋子对面正对着床的,是一方堆满了竹木卷轴的桌案,案上还摆着一架铜制双螭笔架,笔架边上搁着一块端石水龙纹砚。
这块水龙纹砚赫安很熟悉,上一世他被囚在重元殿时,就常常用这块水龙纹砚替天越磨墨。
屋里很温暖,他盖一层薄被也不觉着冷,他定定坐在床上,暖炉的温度时刻提醒着他,这里,是天越帝君的寝殿,他睡的地方,是天越帝君的床榻。
这是他曾经梦寐以求的地方,他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能在天越帝君的床榻上醒来。
昨日小帝姬的满月宴他喝多了,他完全想不起来绥月公主出现之后的事。他记得上一世绥月公主跳完舞后,满座皆是溢美之词,天帝该旁敲侧击询问了天越纳帝后的意愿,他很清楚地记得那时天越神色淡淡,并不理会天帝的问话,还有意扯开了话题,他还为此沾沾自喜了好几天,现下想来真是可笑。
他昨日心中苦闷,多喝了几壶就,但在他喝醉了之后发生了什么,他为何会到天越的寝殿来,甚至还睡到了天越的床上他一件都想不起来了。
但重元殿不是他该来的地方,趁现在殿内无人,他快些离开为好。
赫安披上外衣,将床上的被子整齐铺平,临出门时多看了眼那块水龙纹砚台,咬咬牙,推门出去了。
这一世重生起,他便从没来过重元殿。重元殿依旧是他记忆里的样子,冬宫天寒风雪大,重元殿却没受多大影响,整片冬宫,唯独重元殿的上空天晴日朗。重元殿院中是一大片药田,田里栽着各类灵草药,灵草药在阳光的照射下长势良好,整片药田散发着沉香,比天越身上的要浓些。
赫安想了想,摘了几株“紫幽眠”揣进袖兜里,掸去衣摆的尘灰,便准备离去。刚走到殿门口,身后跑来一个仙侍打扮的仙子拦住了他的去路。这仙子是重元殿唯一的仙侍,唤作卯迟,卯迟自赫安上天界起就已经在重元殿内了,平日照料天越帝君的起居,帮助天越帝君打理重元殿的大小事务,尽心尽责。
卯迟道:“司怨仙留步,殿外气候恶劣,请司怨仙在殿内稍做休息,帝君一会儿便回来。”
赫安看了卯迟一眼,问道:“我为何会睡在帝君寝殿”
卯迟拱手道:“昨日司怨仙喝醉了寻不着路,帝君就将司怨仙接进了殿内。”
真的是天越将他带回重元殿的几日前他才对天越放了那些狠话,天越竟还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将他带回重元殿
赫安心乱如麻,他绕开卯迟又想出殿,再度被拦住了。
赫安瞥了眼卯迟,卯迟眼神坚定,是执意不让赫安出去了。赫安嗤笑一声,叹道:“卯迟仙君这是何必,仙君可还记得小仙上回来重元殿的事”他上回来重元殿,向天越表达了爱慕之意,丢尽了脸面。
赫安牵起嘴角,自嘲道:“这样仙君还敢继续留小仙吗”
卯迟没有丝毫动容:“请司怨仙在殿内等待帝君回来。”
赫安哼声道:“昨日帝君相助,小仙甚是感动,但帝君说过让小仙莫要再踏入重元殿,小仙还是早些离开为好。”</p>
卯迟嘴唇微微抿起,似是找不到什么话来回绝赫安,却依旧不肯放下手臂,僵硬道:“司怨仙在等等,帝君就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