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就不明白了, ”临华殿内, 四皇子允僖站在二皇子允晟的床边, 看着病榻上虚弱的二哥, 气到七窍生烟, 只想骂人, “那个傅怀让,这事儿从头到尾就属他最傻逼,没他哪来这么多的破事,表姐的事情, 他得负至少一半的责任, 他还有脸来骂你了, 你还去理会他做什么”
二皇子允晟闭了闭眼,抿着唇没有说话。
临华殿的大太监林福小小声地提醒允僖道“四殿下,太医说了, 我们殿下得静养, 静养。”
所以您还是先收收脾气, 冷静点吧, 别一会儿地上的白玉砖都要被您踹碎了。
“跟傅怀让没有关系, ”允晟缓缓地张开眼, 轻轻道, “四弟, 我只是突然发现, 我或许”
允僖被林福拽了两下袖子, 下意识地回头,得林福的提醒,下意识地“哦哦”两声不继续踹地砖,听到这里,回过神来,奇怪地看着允晟,替他说道“或许”
允晟看着弟弟的眼睛,突然就又沉默了。
“没什么,”允晟低头苦笑了一下,淡淡道,“还是你说得对,我就是这段日子心里一直都不大痛快,如今憋着那口淤血吐出来了,反而觉得舒服多了。”
“二哥,我说真的,你得想开点,”允僖坐到允晟床边,郑重其事道,“这件事,要说完全不怨你,那是我确实站在自己的立场上替你开脱了,但要说真有多怨你,那就真的很可笑了。”
“说句心底话,这件事我觉得长信宫确实做的恶心了,但难道傅怀让那个傻逼管得住他老子娘了么他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有什么脸来指责你”
“丫就是脑子有毛病,站着说话腰不疼,要我说,还不是镇南侯府把他给惯着的,长房长孙,继承门庭,呵呵,可把他厉害坏了,他要真喜欢我表姐,早干嘛去了,为什么不能说服自己长辈三书六礼地上门提亲他既然自己都搞不定的东西,再拿来苛责你,不觉得很可笑么”
“折腾韩家那个姑娘,我就更懒得说了,是,韩家人我也恶心,但是至于么你听听他昨天在长信宫里说的那些话,他是不是还觉得自己特深情、特有道理啊”
“我简直服了他了,懦夫一个,他要真有种,当时出事的时候怎么不直接骂回去当时我表姐蒙辱被退婚的时候怎么不直接上门提亲去表明态度如今搞这些,拿捏一个姑娘的清白来为难人家我表姐也是倒了八辈子的大霉,这招惹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允晟闭着眼睛轻轻地笑了一下,没有再就傅怀让的事情说什么,只温声道“无论如何,郇姑娘,确实是这里面最无辜的了。”
允僖冷哼两声,挑眉道“你知道就好。”
允晟低头笑了一下,突然抬眸,认真道“四弟,你明年一年,有什么特别的安排么”
允僖微微愣了一下,心里隐约有些意识到允晟要说什么了,侧过脸来,笑着望着允晟道“我见天地就在上书房和西山大营里混日子,闲的要生毛了,还能有什么特别的安排”
“那好,”允晟微微一笑,缓声道,“那就准备一下,空出至少半年的时间来,等我通知,待韩渊快不行的时候,我们一起去一趟西北吧。”
“韩家,已经留不得了。”
看着允僖陡然宁静下来的目光,允晟笑了笑,又轻快地补充道“当然,你可以带上你身边那哼哈二将,如果项老前辈对你有什么别的安排的话,也可以一起带着人过去。”
“二哥,”允僖转过身来,与病床上半坐起的二皇子允晟四目相对,认真地问道,“你真的知道你这么做,意味着什么么”
“四弟,”允晟俯过身来,勾起唇角,微微地笑了一下,温柔道,“我把贺兰以西,阴山以北,青、徐、雍三州尽数托付于你,帮我好好守着西北,守一辈子,好不好”
允僖定定地看了允晟半晌,低头一笑,像小时候兄弟俩每次做约定一般,伸出了自己右手,平平摊起。
允晟啪地一声重重地拍了上去。
“二哥,你安心做你想做的事情,”允僖朗声笑道,“弟弟给你守一辈子西北必不容外族分毫进犯”
允晟也笑:“蒙卿所望,不弃不离”
老四,别背叛我,千万千万,别背叛我。
“不弃不离,”允僖颇觉有趣似地重复了一遍,笑着重重点头应和道,“二哥,好,弟弟记住了,不弃不离”
允晟自杞县回来至今,露出了第一个真正意义上如释重负的微笑。
“你答应了”永寿宫内,郇瑾站在宁阁里,难以置信地重复问道,“你真答应了”
“是的,我答应了,”允僖平静地抬起眼睛,顿了一下,轻轻道,“郇瑾,冀州再好,可是我却并不想去做冀州王。”
真等我做了冀州王,那才是大家谁都,别想再睡个好觉了。
“殿下,豁达不是您这么豁的你已经学够了姑母的豁达了,您现在该好好学学陛下的手段了”郇瑾出离愤怒地揪住允僖的衣领,怒喝道,“我真是不明白,我说的话你从来就只当作耳旁风是不是”
“还是说,你就算什么都知道,但就是什么都不想学,真打算就靠着你二哥的怜悯过一辈子了”
“郇瑾,你真的觉得,”允僖抬起头,认真地看着郇瑾愤怒的双眼,平静地反问道,“现在是二哥在逼我么”
“你搞反了,从小到大,我从来都不是非做皇帝不可,我有更多的安排可以选择,而二哥,才是真的别无选择的那个。”
“他从一出生起,就被框死在了洛阳,他不能退一步,也没有人会允许他退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