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从来没有,”成帝闭了闭眼,从齿缝之间,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来,“属意过要陆沉珺入宫”
“从头到尾,从来没有”
从六年前到如今,一直都是孝纯皇太后一个人在一厢情愿地张罗着,一厢情愿地坚持,一厢情愿地暗示着陆沉珺,甚至一厢情愿地当着钟情的面告诉陆沉珺“你不必急,虽是蹉跎了几年,不过无妨,钟宝林肚子里那孩子,哀家帮你留着呢。”
这件事,憋在成帝心头窝火了太多年,以至于后来急怒之下的成帝甚至不愿与孝纯皇太后多言,直接召了陆家人入宫,不留情面、言辞犀利地告诉他们三个月内,即刻给朕处置了陆沉珺的婚事
后来陆沉珺嫁的不好,年少守寡,成帝心里偶尔想起,自然是有些微的歉疚的,可这么一星半点的歉疚,却压根不足以在他心里,勾起那抹名叫“后悔”的情绪。
自己尚且如此,成帝想,那宝儿心里,又是为这事儿,憋了多少的火呢
以至于看到陆妍珺,就想起了当年那阵的混乱与荒唐。
成帝突然特别想钟情,想到她睡梦中的哭泣呓语,就恨不得立刻去到她身边,轻轻地抱住她,告诉她“都过去了,没事的。”
成帝满心的疲惫里,突然又涌起浓浓的急切冲动来,他侧过头,问关红“什么时辰了”
关红眯着眼睛瞅了瞅皇城顶端的日晷,小心翼翼地提醒成帝“未时一刻了陛下,您今早朝会后叫了户部的梅叙大人午后来汇报清查各省账目的结果,小海子刚才过来说,梅大人已经到了,如今怕是在谨身殿里等了有好一会儿了,您看”
成帝顿了顿,撑着额头笑了一下,暗道,自己这都什么年纪了,怎么还会有这般沉不住气的时候,笑罢,平静地吩咐关红“那就回谨身殿吧。”
身后的慈仁宫里,孝纯皇太后呆呆地跌坐在椅子上,难以置信道“皇上怎么怎么可以说这般薄情的话啊他不喜欢沉珺怎么会不喜欢呢他若是不喜欢沉珺,又何至于要拖着人家,非要人家等到二十出头那年纪才嫁人啊”
永寿宫内,钟情屏退四下,认真地看着面前的大太监高顺,语调微微上扬,重复了一遍对方方才禀告的话“你说,那个名唤翡翠的小宫女,原先是云贵人身边服侍的”
“启禀娘娘,正是如此,”高顺跪在钟情面前的白玉石砖上,恭顺地补充道,“云贵人当年入宫时,身边还带了两个从小在自个儿屋里服侍的丫鬟一起,大的那个名叫珍珠,小的那个,则正是娘娘日前要奴才去盯着的、如今正跟着云宝林的翡翠。”
钟情不由微微讶然,有些出乎意料,这回倒不是为着这个名唤翡翠的小宫女曾经服侍过云贵人,而是
“原这宫里还是可以带着家婢一起过来的”钟情难掩惊愕地问道。
“原先是没这规矩的,”高顺抬头看了钟情一眼,委婉着解释道,“只是那年孝纯皇太后说了,先前容贵人入宫时,是从家中带了打小用惯的婢女来的,既如此,楚襄侯府给陆贵人准备的两个婢女也大可以继续跟着服侍着云贵人与陆贵人当年一道入宫,又是同样的位分,萧河云氏似乎觉得楚襄侯府的姑娘都带了家婢,自家的若是却不带,未免堕了声势,好似自家女儿矮了他们家的三分一般,也就把云贵人屋里一直服侍的那两个珍珠、翡翠收拾了一番,有样学样地送到了宫里来陛下和皇后娘娘都不好厚此薄彼,也就一道允了。”
“后来云贵人难产,陛下震怒,当年在明萃阁服侍的宫人们大都被发配到了掖庭做活,这个翡翠也不例外,倒是云宝林念旧,几经周折,把这个翡翠从掖庭里挖了出来,要回了自己身边。”出错了,请刷新重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