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老太太瞳孔猛缩,霎时变了脸色,她回手将客氏一推,老脸狰狞可怖,指着客氏道“你说得这是什么话你是生怕连累了自己,急着推你弟弟去死是么”
“你这狠心短命的东西你当初用你弟弟的名头在外经营那些铺子,买那些田产,为的可就是今天吧一旦事发,你可推得一干二净,受苦的反正是旁人,你当然不以为然”
“自小你就是这自私无情的性子,当初瞧上了丰家势大,未婚未嫁就与那老男人勾勾搭搭,想来谋人家好处可不是一两天的事了你这么会算计,你算计他们家的人去啊把自己弟弟往火坑里填,算你什么本事”
钟氏在旁冷笑“娘说得半点不错。姐姐好算计,可不就是要让天赐早早给人斩了脑袋,好保住自己的富贵荣华”
客氏气得几乎吐血,又听连自己亲娘都不信自己,只觉一阵阵的喘不过气,眼前发黑,四肢控制不住地打颤“你们我不是,我我自己手里的体己,都拿去给了天赐,我是一心为他,是他说,生意上周转不开,是他跟我借银子,一回又一回我没法子,这才动了人家的东西,不是我有意不是”
西府上院外,远远就闻吵闹之声。丰媛立在门下的阴影里,穿着新做的薄棉裙子,本是开开心心地精心打扮了来瞧外祖母和舅母,在门前听着那些哭闹声,脚步缓滞下来,迟疑不敢靠前。
不知从何起,母亲的院子里传来的再也不是笑语欢声。不是在与父亲争吵,就是打奴骂婢。初时她还劝,劝母亲收敛脾气,好生与父亲谈谈。母亲不肯听,对父亲恨到了骨子里,当着她便对父亲百般诅咒。
她能明白,母亲恨父亲不能救出舅父,恨父亲逼她将已散了出去的银子吐出来。
丰媛其实觉得有点丢脸。每每和大姐姐一块参宴或是游玩,她总是沉默无言。
又不是自己家里没有银子,丰家产业丰厚,在当地是数一数二的人家,母亲既嫁了进来,就该和父亲一条心不是么作何要拿着人先夫人的嫁妆,去填补娘家
小舅舅这些年做的生意,不是亏本,就是胡来,有今日之果,焉知不是母亲纵容之过如今因官府要求追回款项,小舅舅的产业抵不出钱来,父亲便强逼母亲用体己钱填补,还去客家追讨了一番,也是凉薄太过。
夫妻做到这个份上,连她这个做亲女儿的都看不过去。
正胡思乱想着,前头门帘一掀,客老太太和舅母钟氏走了出来,脸上均有泪痕,神色愤愤然的。
杏娘跟着从里头冲出来,一叠声喊人去请郎中进来。
丰媛抿了抿嘴唇,上前给外祖母和舅母请了安,“外祖母,舅母,你们要走么”
客老太没好气地道“不走做什么”
丰媛追了两步,想替她娘解释一番,可又不知这话从何说起,他娘亲错了,难道小舅舅就半点错处没有么本是谋了人家一点银子罢了,吐出来便是了,非他作恶多端,又害了人命,如何至于填命给人
可她一肚子的道理,却无从可讲。这些人若讲道理,又怎会眼睁睁瞧着小舅舅一步步走到今天
若非事发,怕是他们心里,觉得这些伤天害理之事,根本就不值一提的吧
丰媛住了步子,转头往她娘的院子里走。
杏娘立在窗下吩咐小丫头扫屋子,见着丰媛,忙与她道“二姑娘来得正好,太太气得不轻,这会子一阵阵的心口疼呢,您快紧着劝劝。”
丰媛点点头,快步进了屋子。
外出办了些事,安锦南乘车回城。
他坐在车中,本在闭目养神。听得外头叫卖发梳,手指头不自觉蜷了蜷。
马车行过那摊位,随车护持的崔宁忽听车内侯爷淡淡的吩咐声。
“停车。”
崔宁忙摆手喊停,下了马,神色郑重地凑近车前,“侯爷有何吩咐”
但见车帘一掀,现出一截墨蓝袍子,“适才那叫卖的小贩,着他近前。”
崔宁怔了怔,心下有了猜测。抱手应了声“是”,带了两个侍卫,大步朝那卖梳子的人摊子走去。
那小贩正扬声叫卖,忽见几个高大魁梧杀气腾腾的官爷朝他走了过来。
崔宁推开挡路的行人,凶神恶煞般一脚踢翻了摊档。
小贩吓得不轻,下意识就跪地叩首求饶。
崔宁大手一挥,道“带走”
两个侍卫上前,一左一右抓住小贩的两臂。
小贩疼得扬声大叫,哭喊道“官爷饶命啊小人冤枉”
崔宁抽刀就比在他颈前凶巴巴地喝道“住口”
将人半拖半拽,扭送到安锦南车前,崔宁拱了拱手“侯爷,人带到了。侯爷有所怀疑,不若先容属下带回大牢,审讯一番”
安锦南眉头紧蹙,额上青筋直跳。
车帘内寂静无声。崔宁微怔,略提了提声调“侯爷”
适才他们抓捕小贩,闹出不小的动静。此时周边围拢了不少行人,纷纷将目光盯在那车帘紧闭的车上。
安锦南闭了闭眼,声音听来似乎有些疲惫。
“崔宁。”
崔宁靠近几寸“侯爷请示下。”
“回去自己找司刑官,领二十军棍。”
“啊”崔宁以为自己听错了。
又听安锦南道“将人放了,将他摊子上的东西都买下来带回侯府。再与他二十两银作赔。”
崔宁变了脸色,难道刚才侯爷的意思,不是觉得那小贩有可疑
安锦南揉了揉眉心,吩咐“起行。”
崔宁一脸复杂,转头瞧瞧那小贩,又瞧瞧被他踢翻的摊子,一时不知该作何表情。
侯爷想买梳子,直说就是了,作何还要他拿人过来
却不知车中安锦南心情烦躁,几欲喷火。出错了,请刷新重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