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车的门被咣一声打开,白色制服的列车员拿着一本册子,有些惊讶地隔着一条长长的过道,看着他们。
“嗯……几位乘客,你们站在这里……是在排队上厕所吗”
列车员走过来,一脸疑惑道。
走到一半,他看到了晕倒的胖女人,立刻惊呼一声,忙把人搀扶起来,送进胖女人的包厢:“这是怎么回事嘉丽女士为什么突然晕倒在了外面”
他询问地看向黎渐川几人。
这位列车员看起来很正常,但又太过正常。
黎渐川眼角的余光飞快扫了一下周围的人,除了他和宁准之外,史密斯师生二人还都错愕地瞪着眼睛,带着奇异的迷茫之色,像是没搞清楚现在的状况。
而那对双胞胎姐妹中,只有姐姐一个人在了,原本被她紧紧抱在怀里的妹妹竟然不见了。
至于那名叫做费雯丽的女学生,她抱膝缩在角落,整个人都几乎埋进了膝盖里,瑟瑟发抖,好像根本不愿理会周围发生的一切。
大约两秒,杰克逊率先反应过来,之前被黎渐川强行揍下去的情绪瞬间就爆发了:“你是人是鬼!你看不到吗!血!都是血!死人了,有人脑袋被砍掉了!王八蛋!你看不到吗!我要告你们!告到你们破产!”
“王八蛋……王八蛋!”
杰克逊语无伦次,挣开史密斯的手疯狂咒骂着,骂声充斥了整条过道。
列车员似乎被骂得有点懵,尴尬地眨了眨眼,强笑道:“哦,先等一等乘客……我有点没搞明白您在说什么……您说,血有人被砍掉了头我想问,在哪里”
“就在卫生间!就在你身……”杰克逊狰狞咆哮的面孔一僵。
黎渐川的心慢慢沉了下去。
灯光照亮的车厢过道上干干净净,没有一丝鲜血。被血水和红白碎肉脏污的车窗也没有任何痕迹留下。
列车员脸色古怪地看了杰克逊一眼,走过来推开卫生间半掩的门,向杰克逊展示道:“什么都没有,乘客……我想这样的恶作剧并不好笑。”
马桶盖开着,里面没有瑞雯的脑袋和那双仿佛见到了什么可怖事物的眼睛,也没有仿佛被血水泡过的整个都散发着腐臭气味的空间。
暖黄的壁纸,洁白的马桶和洗手台,还有一面映出了列车员笑容的镜子。
黎渐川避开了镜面的正面,粗略一眼扫过与之前完全不同的卫生间,看了眼列车员脚上的皮鞋。
“不、不可能……这不可能……”杰克逊的眼球里布满了红血丝,好像真的无法接受眼前的一切,怀疑而又恐惧地揪住了自己的头发,像是受了不轻的刺激。
史密斯脸色更白了。
他紧紧钳制住杰克逊:“杰克逊,不要再想了,你需要好好休息!”
他求助地看向黎渐川,黎渐川撩起眼皮,干脆利落一个手刀,将杰克逊劈晕了。
史密斯感激地看了黎渐川一眼,把杰克逊拖进了他的包厢。
列车员惊疑地看向黎渐川,却没有阻止史密斯的举动。
“我迫切需要知道发生了,几位乘客。”他说。
黎渐川抬起拇指慢慢擦了下颈间,笑了声:“小孩子喜欢做一些奇怪的梦,不是吗梦游,这或许是一种病,但很多人都无法摆脱它的控制。”
列车员露出恍然之色:“哦,是这样。不过这是一件很辛苦的事。”
黎渐川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眼角的余光瞟见宁准苍白的手指一根一根抬了起来,不紧不慢地在整理他那对蓝宝石袖扣。
他边用指腹摩挲着宝石光滑的切面,边用一种清淡如冷烟的声音道:“列车员先生,您昨晚一直都在一等车厢吗”
列车员点头道:“这是我的职责所在,我不会擅离职守的,乘客。”
宁准略一挑眉:“可我好像有一段时间,没有在那把椅子上看见您。”
列车员不慌不忙地笑道:“或许我是到餐车去接热水了。您知道,一等车厢和二等车厢是没有热水间的。”
“可能吧。”
宁准也跟着笑了下,口中的话锋一转:“那您刚才也是去接热水的吗您似乎没拿水壶。”
“哦,不。”列车员道,“天已经要亮了,早上五点半,我是去做了值班的交接,马上要去休息了。”
黎渐川注意到列车员手里的册子,状似好奇道:“交接之前还要再核对一遍乘客名单吗”
列车员道:“是这样,先生。”
说着,列车员越过黎渐川等人,按开了一等车厢过道的灯,原本和二等车厢仿佛镜面一样复制粘贴的过道竟然在这灯光的照耀下,恢复了一等车厢的模样。
就好像之前的一切,只是他们的错觉。
而这时,车厢连接处的吵闹似乎惊醒了一些人。7号包厢的门打开了,已经穿戴整齐的卡萝夫人抱着她的儿子马库斯走了出来,看到聚集的众人,神色一怔,奇怪道:“出了什么事吗”
她的神情不似作伪——她好像真的对昨夜的一切一无所知。
“哦,这是怎么了”
卡萝夫人一眼看到了发抖的费雯丽,过去将费雯丽搀扶起来:“可怜的姑娘,你在害怕些什么”
“詹妮……詹妮死了!”费雯丽恐惧得发颤的眼珠从凌乱狼狈的发丝前抬起来,不断地涌着泪水。
卡萝夫人一脸惊吓:“詹妮,那是谁你的同伴吗怎么会有人……”
列车员在旁边无奈道:“乘客,希望你谨言慎行。列车上并没有任何人死去,至于你说的你的同伴詹妮,那位姑娘在天亮之前已经在多兰城车站下车了……我们这里还有她的登记记录。”
为了证实自己的话,列车员打开了那本册子,展示给卡萝夫人和费雯丽。
黎渐川挪动了下脚步,越过列车员的肩头,也看到了册子的内容。
这是一本乘客登记册。
在列车员展示的这正反两页里,记录的全部是一等车厢和二等车厢的乘客上下车时间地点,和车票信息。
其中9号、10号两个包厢,原本住着这两男两女四名学生。但在死去的詹妮和另一名男学生的名字位置,却加了一行字:“到站,多兰城。”
黎渐川不动声色地向前移了一步,果然看到右上角第一个名字,瑞雯的旁边也写着同样的文字。但在4号包厢,那对双胞胎的位置,却只写了一个名字,露丝。
“……你说的这些人都已经在多兰城下车了,乘客。是我亲眼看着他们离开的,并不存在失踪和死亡的说法,我没有理由欺骗您……”
列车员还在解释着。
这时,安抚好杰克逊的史密斯走出他的包厢,过来看了一眼双胞胎中的那个姐姐:“这位女士,你的妹妹呢也已经下车了吗”
这位神情清冷的年轻女人目光戒备地看着史密斯,冷冷道:“我没有妹妹,先生。”
黎渐川神色一顿,多看了她一眼。
列车员转头道:“是的,乘客,这位女士是独自乘上列车的,她并没有什么同伴,或者说妹妹……恕我直言,几位乘客,你们的精神状态似乎不太好……你们,生病了吗”
他最后一句话的声音刻意地放轻了,带着一些小心翼翼的试探,眼神里也透出了一丝古怪的神色。
黎渐川从列车员的表情中看出了怀疑。
他在怀疑他们就是某个精神病患者。
引起重要npc的敌对性怀疑应该不是什么好事,黎渐川立刻调整了神色,随意地笑笑:“有可能,这一晚有些失眠。”
宁准开口道:“餐车的早餐准备好了吗我和伯利克都有点饿了。”
列车员像是被成功转移了话题,微笑道:“那是当然,您和您的朋友随时可以前往餐车用餐。”
昨晚的一切似乎就是从卫生间和餐车引起的。卫生间如果没有任何问题,线索或许就在餐车里。黎渐川和宁准想法一致,一块整理了下略有些凌乱的衣服,走进了餐车。
餐车里一如既往的整洁。
空荡荡的桌子间,只有一个人正在狼吞虎咽——是伍德。
黎渐川有点意外,他竟然没有死。
但转念一想,这或许也是正常的。毕竟伍德虽然被隔离了,但只要他并不是那名真正的患者,天亮后就会被正常释放,忘记昨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并被传染上一种怪病。
所以他活着也不算多奇怪的事。
但跟在他们后头进来的史密斯似乎是吓了一跳,脸色苍白地挑了个距离伍德最远的位置坐下了。
卡萝夫人和马库斯紧随而来。
黎渐川没有去管其他人,他和宁准挑着靠窗的位置坐下。
他侧对着玻璃窗,发现了餐桌与昨日的不同——桌面上多了一份报纸。
“多兰早报。”宁准微微低头,“日期是12月24号,今天。应该是停站时送上来的。”
黎渐川拿起报纸抖开,浓浓的新鲜的油墨味散开来,报纸的头版头条,醒目的一则新闻直接撞进了他的视野:“12月24日晨,多兰车站挖掘出七具尸体。尸体死状凄惨,头身不符,疑似被杀害后遭凶手重新拼接缝补,因腐烂程度较高,无法辨认七名死者身份……”
作者有话要说:
二合一!今天的补上昨天的!
_:3」_网吧环境好差啊,静不下心,晚上去接我的小破电脑。
明天无更,后天有。隔日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