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凡蠢蠢欲动, 好几次按捺不住地凑过去,结果有贼心没贼胆,闹到最后, 只敢用脑袋轻轻蹭了蹭对方的脖子。
也不知道……傅先生感觉到没有
纪凡自以为做得非常隐秘。他埋首在对方颈侧,又偷偷地嗅了嗅,一股淡淡的松木香味飘入鼻端, 好闻极了。
他有些紧张,故而没注意到,那双搂着他的手几乎瞬间收紧了。
缓步走进营地圈, 傅明渊刚想开口,突然意识到什么, 放下纪凡, 神色变得有些凝重。
纪凡站稳后看了眼周围,只见整座科考站一片死寂, 万年不化的积雪落在房顶, 长久无人打扫, 甚至已经压塌了一座裙楼。
两人对视一眼,立刻反应过来——这里没有人。
不仅没有人,就连科考站本身,似乎也早已死去了。
供能系统全线停摆,寒冷、狂风、暴雪, 恶劣的天气彻底压垮了这座原本规模宏大的营地。
走到最大的一栋建筑前,铁门虚掩着,轻轻一推就吱呀呀地开了一缝。
怎么会这样傅明渊微微皱起眉头。
——假如真是人去楼空, 起码在离开之前,他们一定会锁好基地。
难道说……进步站是被什么人意外入侵了
很有可能。严酷的环境下,附近几个科考站全都缺衣少食,若说补给,他们第一时间就会想到此地。
傅明渊神色立刻严肃起来,摆手示意纪凡后退。他用牙咬开手套,单手探入前襟,悄然摸出了一把小巧的枪。
枪|管纯黑,骤然反射出一道乌沉沉的光。
纪凡眼睛微微睁大了一点——他见过这玩意儿,上一次傅明渊掏出来的时候,好像还是拿来对付他的。
而此刻,傅明渊严严实实挡在他身前,单手托着,身姿利落,一脚猛地踹开了房门。
室内空空如也,寒风刮过,卷起几粒雪花,飘落在同样冰冷的水泥地上。傅明渊左右观察,凝神戒备一会儿,才缓缓放松下来。
——屋里实在是太冷了,任何人都不可能长时间埋伏。
他将手|枪收回皮套,冲外面招呼了一声。
听见喊声,蹲在门后的纪凡立即站起身,拍拍裤子往里走。谁知,正走着,他脚下突然一绊,险些摔了个四脚朝天。
——松软的雪地底下,竟然暗藏着几个冰坨坨。
这都是些什么啊!防止极地动物入侵的陷阱吗
纪凡吃了亏,不敢大意,小心翼翼地绕开它们,走进大门。
科考站断电已久,大部分普通电子锁已经失效,就连普通的门锁也大咧咧敞开着,似乎主人去得匆忙。
出乎意料的,整个科考站相当整洁,只有其中一间小宿舍里,残留着杂乱的生活痕迹。
笔记本、被褥、马克杯随意丢弃在地上,屋内一片凌乱,锅子上甚至还架着半碗冻得硬邦邦的俄罗斯红菜汤。
这里发生了什么纪凡心里一紧。
本以为工作人员全都有条不紊地撤离了,难道说,竟还有人留了下来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个人……如今身在何处
傅明渊好像并不在意。他粗略扫了一眼,便道:“要修复卫星基站,可能得花一周左右时间,我们暂且在这里休整一下吧。”
“你乖乖的,待在这里不许乱跑,等我把车开进来。”说完,他重新戴上帽子,急匆匆地返身出门。
独自留在室内,纪凡打量了一下周围,好奇地走到半开的抽屉旁。
拉开来,里面是厚厚一沓信件。
纪凡完全看不懂俄文,信封倒是用英文书写的,钢笔字迹苍劲有力。
一长串反复的花体字,他只能勉强辨认出最初的名字:米沙伊尔。
落款则是安德烈。
都是常见的斯拉夫语系人名。
最早的一封信件来自十多年前,信纸泛黄,薄而脆,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掉。
可是,它的主人却将它保存得非常完好,连一丝多余的折痕也无。
纪凡扫了两眼,小心翼翼地按照原样,将它塞回了信封,就在这时,他突然瞥见里面似乎还藏着什么东西。
倒转信封,一朵风干枯萎的白色玫瑰掉了出来,轻轻落在他掌心里。
这玫瑰比信纸更脆弱,接触到空气的瞬间就化作了齑粉,纪凡只来得及看清它的颜色,旋即,寒风吹过,粉末飘散在空中,连最后一点痕迹都没能剩下。
纯白色的,应该曾是一朵非常漂亮的玫瑰花。
他有些惋惜地封好信件,重新放回原处。信件底下压着几张相片,一群身穿防寒服的年轻人围在一起,背景正是进步站。
数量众多的合影中,夹着唯一一张单人照,相片里是一名非常英俊的年轻人。他身着军装,帽檐底下压着极浅的亚麻色短发,五官深邃如刀刻,冰蓝色的眼珠直直望向镜头。
背后手写着一行小字,纪凡依旧没能看懂。他动作一顿,下意识将这张相片挑了出来,单独放在一边。
厚重的笔记本随意丢弃在地上。纪凡捡起来,吹去表面的碎屑,随手翻了两页。
封皮上洋洋洒洒签着米哈伊尔的的大名,里头俄文夹杂着英文,看起来像是一本研究火山的记录,偶尔还配有插图。
这位米哈伊尔应该是一名地质学家,尽管内容看不明白,但他的花式小配图十分有趣,兴之所至,甚至会涂一两则四格漫画。
纪凡看得津津有味,夸张的漫画人物,有时候是火山拟人化,有时候则是吐槽他的同事。
“在看什么”
纪凡吓了一跳,回过头去,才发现傅明渊竟悄无声息地走到了他身后。</p>
傅明渊瞥了两眼那本笔记,似乎没什么兴趣,转头走到桌边,拈起了相片,翻转到背面,挑挑眉:“致我亲爱的米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