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歌忽然就有点高兴起来……甚至嘴角不自觉上翘。
“安歌”严言还等他答案。
“哼!”安歌挂了电话,对老王道,“王叔,麻烦你送我去奶茶店那里!”
“是你去过几次的那个奶茶店好嘞!”老王利落地调头。
小陈“嘿嘿”笑,安歌把手机扔给他,转身看向格外安静的街道,继续笑。
整座城市仿佛空城,交通也格外顺畅,不过十来分钟,他们便到达奶茶店门口。黑漆漆的整条街上,只亮了那么一间屋。
亮亮的屋前,还立着一个人。
好远的时候,安歌便看到了。王叔道:“是那里吧那孩子在门口等你哪!”
安歌“嗯”了声,想笑,却又拼命咬住嘴唇。
小陈终于不再打趣他,老王停好车,严言立刻跑到车前,伸手拉开车门。安歌吓死了,险些就忘了藏起笑容!
好在小陈回身给他拿了件长及脚踝的羽绒服,他慌忙接过衣服,低头假装穿衣服,总算没被发现自己的那副傻笑模样。
安歌慌里慌张地穿衣服,甚至不敢抬头看严言,脚直接迈出去,往下踩。可是羽绒服太长,直接绊倒他,他一脚踩空,腿一歪。这下好了,直接掉严言怀里了。
严言吓得紧紧抱住他:“安歌!”
小陈再度憋笑,又把身后的一个包递给严言:“给,安歌的包!”严言一手搂着安歌,一手接过包,小陈笑道,“安歌就交给你了啊!我们回家了,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严言拉着安歌往后退了退,小陈关上车门,车子很快开离。
目送车子开远后,严言抱着安歌,站在马路边上,两人突然同时沉默起来。
还是安歌不自在地先回神,他撇着嘴,从严言怀里挣脱出来。背对着严言,他将长羽绒服穿上,严言走到他身后,叫他:“安歌……”
“嗯……”安歌耳朵发烫,不敢往后看,那只能往前走。小小的奶茶店亮着明黄的光,比照片上还要好看,安歌走进去,上下看看,很喜欢。而严言跟进来后,反手就把卷帘门给拉下来了。
“你干什么!”安歌吓得,回头问。
严言盯着他的脸,眨了眨眼睛,小声说:“这,这样,比较安全。”
安歌是从电视台直接过来的,妆没卸,与日常生活中的安歌完全不同,完全是大明星的模样。漂亮而又耀眼,然而本高不可攀的安歌,却近在咫尺地站在这样一间小小的奶茶店里,还是他严言的奶茶店里。
严言千言万语都化作温柔眼神,全部投放至安歌身上。
安歌被温柔眼神包围,耳朵更烫。安歌也眨了眨眼,回身往里走了几步,干巴巴地说:“挺不错的。”
他们谁也不敢提,那天,安歌“啾”了一口严言的事。
严言却以为安歌是真的要讨论这里的装修,反而认认真真给安歌介绍起来,讲他是如何装修的,还挺有趣,安歌听得也有趣。安歌走到点单台前,低头摸了摸。
严言鼓足勇气,说:“安歌,我们去放烟花吧。”
“啊”安歌诧异抬头。
“阿姨说你喜欢这些,但是小的时候家里很少放,长大后市里又禁了。我今天买了很多,我们现在去放烟花吧!”
安歌有些心动,却又拒绝:“还是先回家吧,我妈还在等我呢。”
“是阿姨让我带你去放烟花的!”
“……”安歌觉得自己好像一个神经病,原来不是严言自己想带他去啊。安歌的确想看烟花,点头应下了,问题却又来了,“我们怎么去车都走了,今天除夕,根本打不到车的。”
严言笑道:“我以前卖鸡蛋饼的那个车,被我改造过了。”
严言说着,走到门面房的后门,推开,里面是个小院子,回身朝安歌邀请地笑。安歌好奇走过去,果然是改造过了,摊车是三轮的,原本的后半部分都是放东西的。如今被严言用铁焊了个架子,全部用玻璃围上,刚好够坐在里面,看起来就好暖和啊。
安歌不由也笑了。
严言关了门,关了灯,扶着安歌爬上车坐好。
安歌用帽子将自己的脸围好,严言关好玻璃门,带着安歌与满车的烟花往郊外骑去。零点之后,路上更安静,安歌只露出一双眼睛,看严言的后背。
严言骑得飞快,安歌看得出了神,真想就这一样一直到世界的尽头。
比起上辈子的奢华与荒唐,他还是喜欢此时这样不仅不昂贵,甚至简陋的宁静。
他多希望严言一辈子都能这么穷。
上辈子的影响太重,谁又知道这辈子的严言重新变得富有后,还会不会改变老天爷从来都是无常的。
一路上,安歌一会儿高兴,一会儿又失落,患得患失。
他们到了能放烟花的地方,到处都是放烟花的人,很热闹,压根没人在意他们。严言往深处骑车,到了最里面才停下。严言打开玻璃门,安歌要自己往下跳,严言已经伸手拉他。
安歌的手缩了缩,还是自己跳了下来。
严言也不失落,转身就去搬各式烟花。安歌四处看看,不远处正好是河边,水面拱有一弯桥。
安歌立即伸手指桥:“在桥上放,这样,烟花就全部倒映在水面上了!”
严言笑着点头:“好!”他二话不说,就把满车的烟花都搬到桥上,安歌走到水边,蹲在地上,双手撑在膝盖捧出自己的脸,遥遥看弯腰忙活的严言。严言回头看他,笑道,“我放了啊”
安歌点头。
严言点燃火柴,再点着烟花,几声轻响后,烟花开始绽放。严言真的买了好多种烟花,有原地绽放的,也有直接飞到空中的。也不是多么贵的烟花,可如同爱情一样,贫穷的爱情就不美好了
安歌是真的很喜欢烟花,上辈子看过太多,有一年国内举办奥运会时,他作为表演嘉宾也在现场。那样大规模、华丽的烟花,他都看过,本已没有什么烟花还能再入他的眼。
可偏偏就在此时,寒冷夜风里,他看着颜色粗糙、味道甚至有些刺鼻的烟花看得发起呆。他微微张嘴,抬头看天,再看那些飞上天的花瓣散开,在水面描绘倒影,落下,又镌刻痕迹。
严言回身看到他这样,笑得眉目舒展,哪怕安歌并未多看他一眼。
严言蹲在地上,一个又一个地点着烟花,并未与安歌说话,不去打搅此刻的宁静。
安歌始终抱着自己,后来也渐渐不再看天,他只看水面上,烟花的倒影。
倒影,总能比转瞬即逝的天空中的烟花存留更久。
严言点完所有的烟花,只余最后一个最大的,买时据说能放五分钟。
严言留到最后,用火柴点燃后,他想叫安歌看,却又想起,是不能叫安歌名字的。他的嘴巴张了张,回身看向安歌,想叫一声“童童”,叫小名总没事了吧
却看见,安歌紧紧抱着自己,静静看向水面。浑身笼罩着一股,迷茫孤独还是什么
严言看不懂了,可他心里不好受,他宁愿安歌打自己、骂自己,也只希望安歌笑。
最大、最漂亮的那个烟花已经开始绽放,不愧是贵的,璀璨无比。背对这样的绚烂光芒,严言担心地往安歌走去。走到安歌面前,他低头小声叫:“安歌……”
“嗯”安歌缓缓回神,从水面移回视线,抬头看严言。
那一瞬间,身后的绚烂光芒全部盛进安歌的浅紫眼眸当中。
这,就是灿烂而又孤独吗
严言的心停了一秒。
他弯腰,伸手轻轻捂住安歌的眼睛。安歌的眼睛眨了眨,忘了伸手打开严言的手,反而乖乖闭上了。
不要再这样了,不要再露出这样的眼神。
严言再松开手,安歌却还没睁开眼。
烟花快要接近尾声了吧。
严言单膝跪到地上,在蹲着的安歌唇边,倾身落了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