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怜并不避讳谈及这些,实在是曲如屏从前在曲家,过一日算熬一日,她们那时都在想,若是能嫁一个好夫婿,兴许日子能好过一些。她们没想到,原来不用通过嫁人这种赌上一生的方式,日子也会有天翻地覆的改变。
小怜想到了这些,曲如屏也想到了,心中不免感慨,短暂的感慨过后又是因闻辛而生出的担忧。虽然知道小怜这些话说的轻,旁边的婆子应当没听到,可她还是轻斥了一句:“莫要再胡言乱语。”
一行人行到白云寺中,跟着引路的僧人先去正殿上香,尔后又有求签解签。闻辛耐着性子做完这些,便抛下侯夫人他们在禅房,牵着小玉去找慧缘了。
小玉出生在这山林之间,同她回来看看也好。闻辛随意寻了个面熟的师侄,便让人去喊慧缘来,自己去了从前的住处。
闻辛站在那院子跟前,倒也没有贸然进去,毕竟时隔一年,谁知道那院子有没有住进别的修士,倘若惊扰了旁人,那就不好了。
小玉身体壮实,闻辛没让仆从抱着它上山,它自个爬完了全程,此刻累得直吐舌头。好不容易闻辛站着不动了,它便趴在闻辛脚上,热热的肚皮贴着闻辛脚面,一会儿便睡着了。
闻辛舍不得叫醒它,只好站在那儿不动。慧缘来得太慢,倒是有个不认识的和尚看到了她,也不知是不是奇怪后山里出现了个带狗的女香客,迟疑片刻后朝她走来。
闻辛起初只以为他是她不在的这一年里新来的和尚,可多看两眼后却觉得他有些眼熟。这和尚的后脑勺长得很圆,剃了头发后反倒更衬出他面容清俊,就连灰扑扑的僧袍在他身上都比在别人身上好看。
闻辛倒不是会被美色所惑的女人,可遇见美色,多欣赏两眼也是人之常情。
本来卧在她脚面上的小玉突然起身,朝那玉面僧人吠了两声,又转身要咬闻辛的衣摆,似乎想拉闻辛往僧人走去。
电光火石之间,闻辛想起了一个名字,殷南宋。她再看他,便从那眉眼之间唤起了回忆,当日那个翩翩少年郎,剃了头发可不就是现在这个模样吗。至于一旁突然变了性子的狗,定然是系统无疑。当日在山上,闻辛威胁了它一番,它登时安静了许多。后来回到了侯府,也不知道是忘了还是怎的,系统也没再提什么攻略不攻略的事。可今天,不过是看了殷南宋一眼,它便像吃了熊心豹子胆一样,又蹦跶了起来。
闻辛将脚伸到它肚皮底下,轻轻顶了两下,这家伙顿时像被轻薄了的小姑娘一样跑到一边,还不忘用见了鬼一样的眼神来看她。
闻辛见它不敢再碍事,便看向殷南宋,对方显然是认出了她,这才特意朝她走来。闻辛问道:“你怎么剃了头发,难不成真在这白云寺做了和尚”
殷南宋右手立于胸前,拇指内扣,朝她躬了一身,倒真像出家人的模样,道:“原来闻小姐还记得我,在下算不得真正的出家人,顶多当得半个。”
殷南宋这么一弯腰,闻辛也看到了他头顶并无戒疤。她回去后便把这个人给忘了,素日又不关心朝事,至今不知道少年是何身份。但她知道,总归是探听越少越妙的身份,就算真的有些好奇,也不该直接向这少年人询问。
两人本来就交情浅薄,这两句交谈也算全了情分。闻辛没有继续说话的打算,朝他行了一礼,便转身走了两步,打算换个地方等待慧缘。
倒是殷南宋又开口道:“当年的事,多谢闻小姐。”
闻辛没想到他能承她的情,也没想到他会在此时道谢,脚步微顿,便看见前方出现了慧缘矮小的身影。
殷南宋显然也看到了,他对着闻辛的背影道:“闻小姐在此地等待便是,在下还有早课未做,先走一步。”
闻辛果然留步,只见殷南宋从她身边走过,只留下一个清瘦背影。不过一年时光,当年那个还带着点文弱之气的少年郎已变成了现下这半大青年样貌。
闻辛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想道,也不知他今年到底几岁了,竟长得这般高了。
许久不见的慧缘见她一直盯着殷南宋的背影看,狠狠咳了两声,一板一眼道:“师姐你怎么能在佛门净地看男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