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辛这“纵狗行凶”的事到底是被天鹤大师知道了, 天鹤大师听了来龙去脉, 自然又是一番循循善诱, 让闻辛要得饶人处且饶人, 不要太过咄咄逼人, 容易反伤自身。
天鹤大师这话说了没有一百遍也有几十遍,闻辛便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面上诚恳点头。
天鹤大师摇摇头,向来是拿她没办法的,只是与她道:“他也是个可怜人, 也不要你待他好一些,别待他坏便是了。”
新来的这位成了闻辛的邻居, 因着往日闻辛不爱出门,天鹤大师忘了提点那位少年后山里可能有女眷, 才有了昨日的冲撞。分辨开来, 两人都是受了无妄之灾, 倒是天鹤大师有所疏忽。可闻辛不会责怪天鹤大师,天鹤大师这才来为少年说话。
天鹤大师说到现在, 也不曾提及少年名讳, 多有指代, 想来那少年身份不是极贵便是极麻烦,还有可能二者皆有。
闻辛对天鹤大师道:“我看那少年郎也不是不讲理的,对他坏作什么我本来就只是看他那欺软怕硬的长随不顺眼,这才出手惩戒。”
天鹤大师面上才有些笑意,道:“我便当你应承下了。”
闻辛尚来不及学人吹胡子瞪眼, 天鹤大师便已经脚底抹油地跑为上了。闻辛气的拍了下桌子,总觉得哪里上了老和尚的当。
小玉似是累了,趴在墙角一动不动,再醒来的时候,里边便是那个系统了。
这朝夕相处下来,闻辛对这系统更无忌惮,只因她发现,只要她想,这系统连有意识的机会都不会有。系统与小玉共享一具肉身,小玉才是这里头的正主,只有小玉困倦之时,系统才好趁虚而入。而小玉又偏偏是条忠犬,即使系统主导肉身之时,只要闻辛多唤几声小玉,这大狗便会兴奋醒来,将系统的意识挤回去。
系统此刻惊讶开口:“闻姑娘,你还虐狗呀”
闻辛微微一愣,随即便明白了系统在说些什么,道:“这后山里来了个新邻居,小玉险些冲撞了,被人侍卫踢了一脚。”
至于她让小玉将人捉弄回去这件事,就不必提了。
系统恹恹趴下来,道:“真疼啊,我怎么偏偏附到这小狗身上。”
闻辛见多了它自艾自怨,要么就是闲下来劝她答应做什么攻略任务。闻辛也不管它,自顾自地扎着马步,权当听不见,反正要是有人来了,它嘴闭的可快,生怕被人抓去当妖怪宰了。
系统不过说了十几句话,突然便闭上嘴开始装死。闻辛知道,这是有人来了的缘故,别的不说,系统在这方面的感知力向来很强,倒还算有些用处。
闻辛起身,擦了擦脸上的汗,又捋了捋散在脸颊上的头发,虽说还不是正经待客的样子,但在她看来已经不算失礼了。
敲门声果然响了。既会敲门,那便不是慧缘这样的小滑头,敲了门却不自报家门,想来也不是天鹤大师或者寺里其他僧人。
闻辛对于来者何人已是心中有数,却还是要借这个机会问上一问:“门外何人”
那人倒也圆滑,竟道:“负荆请罪之人。”
闻辛愣了愣,到底是去把门打开,果然是那一人一仆。
春寒陡峭,少年郎今日穿了件厚重的大氅,反衬得他面色青白,身体似是不大好的样子。他身后跟着那日的长随,锦衣华服,趾高气扬。
少年郎还没进门便先向她作了一揖,顺着她当日强词夺理定下的两桩冒犯赔礼道歉。他身后的长随却是不情不愿,眼里甚至还藏着点鄙薄,闻辛冷眼瞧着,竟觉得这鄙薄未必是冲她而来。无论这少年来赔礼道歉是为了什么,想来这主仆二人并不同心。
闻辛淡淡请人进来喝一杯茶,茶刚递过去,长随的眼睛便吊了起来,道:“你是没长眼睛吗,我们公子病成这样,你竟然给他倒冷茶,冻坏了肠胃怎么办”
闻辛练武,年纪又小,一年四季都火力旺,不管天鹤大师说了多少遍,总爱喝一杯凉好的茶。她看了眼少年病弱的样子,心想确实是自己招待不周,可她又不是什么好人,可不会因为自己思虑不全就让人这么骂。
那边少年咳了几声,正在好声规劝长随不要如此口出伤人。这里闻辛似是想将手中的杯子放下,可谁也没看清怎么回事,她手里的杯子突然就飞了出去,倒也没砸到人,只是正好洒了长随一脸冷茶水,好不狼狈。
场面一时安静,少年与长随皆是怔愣。
闻辛慢悠悠又毫无诚意道:“哎呀,手滑。”
怔愣住的两人才又有动静起来,那长随眉毛一吊,似要发怒,少年却侧向一边,用宽大的袖子遮住脸,咳了几声。也不知他是真的病得厉害,还是躲着偷偷笑呢。
只是少年咳了几声,却又停住,似是看见了什么奇妙的事一般。闻辛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到自家的狗正亲密地伏在他脚边,好像多喜欢他一样。</p>
闻辛知道现在作怪的是系统,她伸手要去抱它,它却往少年腿边又靠了些,好像想跟人走似的。闻辛眼疾手快,温柔地抚上它的脖颈,系统一下就老实了,乖乖让闻辛抱起。闻辛像个天真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一样,对着它念叨:“你上次不是还差点咬人家一口吗,现在怎么就这么喜欢人家了,莫不是被那一脚踢坏了脑袋待会若是偷偷跟人跑了,被人宰了我可不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