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戎北发现自己真的看不透这位小舅子了。以前他其貌不扬, 没有丝毫存在感;后来摇身一变,成了如今这明艳又不失潇洒的模样, 不仅如此,他性子也像换了个人似的,平日里大方豁达, 遇事不骄不躁,沉着冷静,何时有过现在的不管不顾。谢稷的死,的确让人猝不及防,他之死会给整个前朝后宫,上京中所有的权贵世家带了什么, 无人可知。可余戎北知道, 这天, 要变了。
宋衍卿语气阴鹜道:“你敢走你可以试试。”
徐西陆毫不畏惧地迎着宋衍卿的目光, 冷静道:“请王爷成全。”
“如果本王不同意呢”
徐西陆看着他, 又重复了一次, “求王爷成全。”
宋衍卿不语, 暗沉的双眸牢牢地锁在徐西陆身上, 好似要将他生吞活剥。场面这般僵持下去, 实在不是个事,关键时刻, 余戎北还是潜意识地向着自家人。“王爷,谢徐两家同根同枝,西陆和谢家两位公子一向交好, 更是认了谢氏为母,谢大人就是他的舅舅。舅舅猝死,他这个做外甥的,自然心急如焚,想着快些赶回去也在情理之中。”
余戎北说的不无道理,宋衍卿听后脸色好看了些,问:“你是因为这些才想回去的吗”
徐西陆迟疑片刻,点了点头。
宋衍卿微不可见地舒了口气,他走到徐西陆跟前,声音和目光都软了下来,“你说什么我都会信。所以,你不要骗我。”
这样温软的宋衍卿让徐西陆心中一阵愧疚,可眼下他也顾不了那么多,“还请王爷赐我一匹快马。”
“呵,你还真以为自己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学会骑马”宋衍卿又恢复了往日高高在上,毫不客气道:“本王让玄墨送你回去。”
徐西陆想也不想地拒绝:“不可,玄墨是王爷的贴身侍卫,他若走了,王爷的安危怎么办”
“皇兄派了不少天机营的人来,你无须担心。”天机营乃是直接听令于天子的队伍,天机营的人不像别的兵,需要战场杀敌,他们一个个身负绝技,头脑和身手都是堪称顶尖,可在万军之中取敌人首级,大多数都在执行一些暗杀,暗卫的任务。见徐西陆还想再说,宋衍卿冷着一张脸道,“你再废话,休怪本王出尔反尔了。”说着,他转过身去,“快走罢。”
徐西陆不再多言,行礼道:“多谢王爷。”
余戎北道:“西陆,我送你出城。”
徐西陆草草地收拾了一些行礼,和玄墨一起在夜色之中出了城。他和玄墨同乘一匹马,除了吃饭和喝水,几乎不曾休息,跑死了两匹马,把原本五日的路程硬生生地缩短成了三天。当徐西陆再次看到上京城的城门时,刚好是腊月三十,除夕。
走在街道上,可以看到家家户户都贴上了春联,窗花,店铺全部关了门,在家里享受和家人的团聚。玄墨问徐西陆:“徐二公子,我们是去徐府吗”
“不,”徐西陆道,“去谢府。”
相比别家的喜气洋洋,一向门庭若市的谢府如今却显得萧条清冷。大门口白布高悬,遍地都是散落的金纸铜钱,屋檐下两盏白色的纸灯笼在凄凄寒风中飘扬。
徐西陆刚下马,一个眼尖的管事就瞧见了他,忙迎上前道:“徐二公子!”
“里头……怎么样了”
那管事沉痛道:“老爷昨日已经盖了棺,两日后就要出殡了。”
徐西陆点点头,对玄墨道:“玄墨,你在此等候。我进去看看。”
谢稷生前深受皇恩,门生众多,每日上门来拜访的人不计其数。可现在,谢府冷冷清清,来吊唁的只有寥寥数人。
“西陆”
听见有人唤自己,徐西陆停下脚步,转身便瞧见一身孝服的谢青莘正朝自己疾步而来。谢青莘看上去很疲惫,眼中布满了红血丝,想必已是熬了几个通宵。“真的是你”谢青莘惊讶道,“你不是还在北境么何时回来的”
“刚回来。你们……还好吗”话刚问出口,徐西陆就后悔了。谢稷去世,谢家人怎么可能好得起来。
谢青莘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最后长叹一声:“叔父去得太突然了,说实话,我现在还有些接受不了。更别说婶婶和青苏了。”
听到谢青苏的名字,徐西陆心中猛地一揪,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听说,舅舅是……死于非命”</p>
谢青莘有些犹豫,“此事说来话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