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卫绾被送出戒堂之后, 薛夫人与太后面面对望, “太后, 我真是不知……”
太后叹了一口气:“哀家明白, 在这事之前,谁也不知卫绾竟有孕在身, 但既是有皇嗣, 便容不得你与哀家再妄为,
但若是查出这药渣之中的芙蓉毒真是卫绾所下,她有谋害皇帝的心,不论她是否怀有子嗣, 都是杀头的罪过,连卫家那帮人, 也不能幸免。”
薛夫人明知,
那药膳残渣里被扒出来的芙蓉毒与卫绾没有丝毫干系,若皇帝下令彻查起来,难保不会查到自己头上,面容先露了三分怯意。太后人虽老,却并不太糊涂,诧异地多瞅了几眼薛夫人,
心头疑云更重,但她也没说任何话,只是拄着凤头拐杖转回寝宫去。
皇帝撇下北境大胜的举报, 脚步有一丝虚浮地回寝宫龙床,并不传任何嫔妃来侍寝。宦官来报信,
说是今日太子妃被两宫请去,因疑心卫绾在给陛下的药膳之中下了芙蓉毒,太后正严苛逼问,没想到张太医忽然诊出太子妃怀有身孕,这事只能暂时押下,太后命人来叩请陛下定夺。
如今自己身子大不如前,太后竟也来于他背后横插一手,对皇帝投毒,应是他自己下令彻查原委的,太后竟敢在了他前头,连问也不问一句,便将太子之妻拉到了戒堂用戒鞭惩戒。
皇帝知道那根戒鞭底下冤魂无数,更是提起来便深凹眉头,只是要他这时管这件事,皇帝难免力不从心,皱眉说道:“明日再议。让太医院的几个老太医到东宫待命,不得让卫绾出了丝毫差错。”
“诺。”宦官踮着脚去了。
卫绾的背部皮肉破损,出了不少血,月娘和常百草一左一右,心疼地为自家姑娘上了药,缠上了绷带,让她安逸地躺着。
卫绾这时模糊地有了意识,只是还不能动,便阖着眼皮趴着,意识昏沉地听到身旁传来动静。
月娘指责的声音飘入了耳中:“太子身边服侍的人,我看也不能尽信,你是这屋里的大总管吧,怎么也不查查那个怀珠的底细?”
这时卫绾才想起来,平素里最是温柔体贴的宫婢怀珠,原来暗地里是薛夫人的人。
殿下一时不察,让薛夫人的眼下钻了空子。
韫玉对卫绾的伤势,没有卫府来的几个老人记挂。月娘也发觉,韫玉这人似乎一直如此,凡事漠然不管,犹如事不关己,火从不会烧到她的眉头,这时也只是道:“怀珠是薛氏暗送到东宫的眼线,殿下早已知悉,之所以还提拔她做到外院总管的位置上,不过是为了麻痹薛氏和楚王罢了,这些年来,怀珠朝薛夫人递了不少消息,那都是太子让怀珠知道的消息。”
“你们……”月娘怔愣,几乎要指着韫玉的鼻子,“我们家姑娘嫁给你们太子,嫁到东宫来,面临太后和薛夫人的白眼,她受了多少委屈。你们明知怀珠是奸细,竟不告诉她,反又累她明明怀着孕,却吃了这诸多苦头!”
韫玉的柳叶眉微微皱起,敏锐地察觉到这时卫绾似乎已经苏醒了,她不动声色,嘴皮上下一碰,“住嘴。”
“你……”这个东宫大总管的气势真是摄人,月娘在卫府西院主事惯了,受了东院不少欺压,骨头脾气也没韫玉硬,一时竟讪讪不安,作声不得。
韫玉道:“殿下的决定岂容你置喙?”
“殿下离开洛阳之前,便已给我留足了怀珠通敌的证据,一旦怀珠有异动,露出马脚,便立即将这些证据上呈给陛下。薛夫人虽掌管凤印,但她没有权利将手伸到东宫,若是陛下得知薛夫人有这心思,也很难包庇她,完全不加警示与惩戒。过去殿下需要传递一些半真半假的消息给薛夫人,才一直留着怀珠,如今她伤害了太子妃,自然是不能再留的,我方才已经命人,将东西递入了广明宫,最迟明日一大早陛下便会得知。”
“这……”月娘与常百草面面相觑。
原来殿下早已知道,他不过是反利用了怀珠而已,怀珠也茫然不知,还自诩聪明地于东宫混迹到了总管的地步。可是他却纵容怀珠,一直到她真做出举动,伤害到了卫绾,才让怀珠的身份曝露,其心性之忍和狠,也是令人不寒而栗。
卫绾终于撑开了眼皮,无力地动了动几乎僵直麻木的手指,声音低哑:“你,是谁?”
她早已觉得韫玉不像是普通的宫婢,这个念头存于心中很久了。
见她苏醒,常百草忙跪在了病榻前,让她稍安勿动。
韫玉道:“我本是殿下的暗卫。如太子妃娘娘所想,如我一般的暗卫,遍布东宫。薛夫人一直想将眼线安插进来,这几年殿下暗中更换了几批宫人,神鬼不觉地换走了几个薛夫人的心腹,为了保证她能不起疑心,放松警惕,留下了怀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