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掌柜一见脸色都变了几变,下意识往后退了好几步,几乎都快退进庆福堂了,方才站定:“你,你们竟敢当街闹事打人,还,还有王法吗。”
棠梨冷冷看着他道:“你叫吴德,果真人如其名,至于你口口声声的王法,余宝胜庸医误人性命又该当何罪?李大娘的病好了便罢,若有闪失,莫说余宝胜就是你们庆福堂也脱不开干系,咱们衙门里辩个曲直。”撂下话,扶着李老伯走了。
等棠梨一干人走的没影儿了,吴德才回过神来,心道自己刚是怎么了,竟让一个黄毛小子几句话给唬住了,什么衙门辩曲直,这安州县的万知县可是拿着庆福堂的大好处呢,这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就真打官司,还就不信他会向着个不相干的小子。
这小子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自己今天吃了这么大的亏,不找回来以后还怎么混,你小子就是想了事,爷还不干呢,想着从地上拖起来一个伙计没好气的道:“别他娘装死了,赶紧着跟过去,看看他们住哪儿。”
那伙计刚要去,却又给吴德拽了回来:“刚那个小子的底细尤其要打探清楚,看爷收拾不死你。”这话说的咬牙切齿,可见是恨极了。
不说吴德这信誓旦旦的要解恨,且说棠梨,半截遇上这事儿也就不能去采药了,毕竟人命要紧,跟着李老伯进了鱼市胡同的家。
老夫人自然也跟了过来,到了家棠梨直接进屋去看李大娘,这一进屋真把棠梨吓了一跳,前几日自己来买鱼的时候,李大娘还好好的,多年的劳作,虽上了年纪,除了眼睛不大好,身子骨还算硬朗,可如今整个人都脱形了,躺在炕上盖着被子一动也不见动。
棠梨心里咯噔一下,急忙过去,先伸手过去探了探鼻息,方暗暗松了口气,虽微弱却有呼吸,这就好,棠梨在炕边儿坐下,从被子里把李大娘的手拿出来诊脉,仔细诊了好一会儿才放下。
旁边的李老伯忙问:“怎样?”
棠梨:“大娘这症候虽瞧着危急却并无大碍,从脉象上看应是着了风寒。”
李老伯忙道:“是了,是了,那日我去小白河,因想着多打几筐鱼,便回来的晚了些,老妻见我没家来心中担忧,便出去迎我,谁想就赶上了雨,家来就病了,鱼市边儿上有个医馆我去寻了大夫来,开了药吃下出了一身汗,觉得好了些,谁知夜里又烧了起来,我又去请了那大夫,说药吃的少了,照着原先的方子再吃一记,吃下药出汗,出了汗便觉好些,可过后便又烧,这病反复来去,人都烧糊涂了,我也实在没辙了,才去了庆福堂,原指望请了那个神医来能治好病,不想却差点儿要了老妻的命,我这老妻自打十六便嫁了我,这一辈子竟没过过一天安稳日子,如今老了老了,终于安稳了些,不想却又病了。”
棠梨安慰道:“不是什么大病,李老伯不用太忧心,可否把前面的方子拿给我瞧瞧。”
李老伯忙伸手从炕席下面摸出了几个药方递给棠梨:“我也不识字,瞧不明白这上头写得啥,不过,瞧着上头的字有些像。”
棠梨看了一遍不禁摇头,可不像吗,都是一样的方子,而且还是个经典名方,麻黄汤。
纪婆婆见棠梨的脸色奇怪,好奇的凑过来瞄了一眼,也不禁惊呼:“怎么还是麻黄汤,这些个庸医难道不会开别的,怎么就认准了麻黄汤呢,难道这是能治百病的神仙方不成。”
老夫人也皱了皱眉:“真是麻黄汤?”
棠梨点点头:“的确是麻黄汤,不过若单从脉象上看,这麻黄汤倒也对症。”
老夫人眨眨眼,她怎么记得,前些日子自己的病,棠丫头一开始也是这么说的,便知她还有下文,便也不着急了,知道这丫头既如此不紧不慢的,必是这病不要紧,索性在一旁坐了道:“既对症,怎么不治病?”
棠梨:“单看脉象对症,却李大娘这病因却不同,想必李大娘心中担忧李老伯,出去迎的时候走的急些,出了汗,这热汗陡遇冷雨,便受了风寒,用麻黄汤原也不错,只不过这大夫忘了李大娘终究是有了年纪的人,这麻黄药力峻猛,发散太过,易伤元气,李大娘这样年纪的人怎禁得住,若只吃了一剂也还罢了,偏偏用了三剂,连着三剂麻黄汤便是三场大汗
,即便精壮汉子这般三剂猛药下去,只怕也扛不住,更何况李大娘,发汗太过,津液敷布不利,颈项筋脉失养,想来用了麻黄汤之后,虽热暂退,却有项背强紧如负重物的症候出现。”
李老伯一听忙道:“是了,小叶子这话真真一点儿也不错的,吃了那药,热是退了,可老妻却一个劲儿说脖子疼后背紧,像背了几座大山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