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杨佩瑶满脸震惊, 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真的,”高敏君用力点点头, “昨天邱奎的一个邻居到我爹银行办事说的,白咏薇应该也知道……邱奎家境一般,他成绩这么好, 肯定要上大学的,没准还想出国留学。他姐姐就在一家饭馆帮工给他攒学费。平常七点多钟就打烊回家了, 前天快10点都没回,邱家人还到处找……后来10点多才披头散发地回去了。”
“那人呢, 人有事没有”杨佩瑶急切地问。
高敏君答道:“说是快天亮时候缓过气来了, 但是邱奎姐姐一门心思求死, 全家人衣不解带地守着。”
“唉……”杨佩瑶长长叹一声。
家中发生这样的事情, 邱奎哪里还有心思学习
杨佩瑶再问:“凶手抓到没有,犯下这种罪行, 应该拘捕然后驱逐出境”
“根本不可能抓到, ”高敏君摇头,“瑶瑶想得太简单了,邱家去报警, 警察局压下不管, 还威胁邱家不许张扬此事,说是上头的指令, 否则就把邱奎关到监狱里”
“凭什么”杨佩瑶怒道:“行凶的逍遥法外, 受害人却要坐牢, 这不是颠倒黑白吗, 还有没有王法了”
“因为对方是洋人,洋人说两人是自由恋爱,正当的男女交往,可邱奎的姐姐不承认。她根本没上过学,半句洋文听不懂,再说谁愿意跟洋鬼子谈恋爱……政府管不了洋人,就只能欺压自己的百姓。”
难怪她没听到半点风声,竟是被官方压下了。
杨致重一连好几天没回家,否则也应该透出点消息。
杨佩瑶紧紧咬住下唇。
从清末直到建国,这个期间就是中国人的耻辱史。洋人在中国的领土上胡作非为欺凌百姓,那些欧美强国甚至把中国领土当人情送给别的国家。
前世上学的时候,她就很不愿意看这段历史,现在却是要正面直视这个过程,要真切地感受中国人所受的欺压。
这次仅仅是个开始,往后还有更屈辱更过分的事情。
秦越之所以会讲《最后一课》,他是不是也预感到中国正和十九世纪的法国一样,面临着侵略者的压迫,所以让同学们提前感受一下亡国的悲痛
整个上午,杨佩瑶都处于这种悲愤难抑的状态,直到中午才稍微平缓了些。
她跟高敏君一起去食堂。
食堂里有人悄悄在议论这件事。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政府再怎么压,总归是会透露出去的。
杨佩瑶没胃口,只买了二两米饭,一份素炒青菜和一碗紫菜蛋汤。
高敏君比她多了个红烧狮子头。
正是吃饭的时候,食堂里非常拥挤,两人好容易找到相连的两个空座,好巧不巧正在顾静怡和白咏薇斜对面。
白咏薇瞧见杨佩瑶,立刻把饭盒盖上,“晦气,不吃了,影响食欲。”
“先别走,等我会儿,”顾静怡拦住她,“我还没吃饱呢,早上就吃得少,饿了一上午。”
白咏薇不说话,把身子扭到一旁,对着旁边大圆柱子发呆。
顾静怡偷偷朝杨佩瑶使个眼色,让她见谅的意思。
杨佩瑶笑着摇摇头,却不知为啥,被白咏薇这样一刺激,胃口反而开了。
正专心吃着,突然看到面前的白咏薇“腾”地站起来,“张培琴,说什么呢,有本事大声点说,让大家都听听。”
杨佩瑶吓了一跳,循声望去。
在柱子另一边,两个女生也在吃饭。
被点名那个脸色有点红,却毫不在意地说:“说就说,我又没伤风败俗,还怕被人听见了正经女孩子哪有大半夜不回家在外头闲逛的,活该被人当成娼妓。”
白咏薇怒道:“胡说八道,你亲眼看见的是半夜明明是七八点钟,天刚黑没多久,女孩子在饭馆帮工,饭馆八点打烊,离半夜差好几个钟头。”
张培琴撇下嘴,“那就更怨不得别人。饭馆酒楼的女招待个个打扮得妖娆,裙子连膝盖都遮不住,旗袍开衩都开到什么地方了穿成那副德行,活该!”说着,将视线投向白咏薇的裙子上。
食堂里一众人也都看向白咏薇。
白咏薇穿米色格子背带裙,裙摆是鱼尾状,刚及膝盖,下面配黑色玻璃丝袜。
而且,她一向喜欢穿短裙。
被这么多人盯着,白咏薇气势更盛,昂着头道:“我就喜欢穿短裙,怎么样”
张培琴拉长声音,“那就别怪我没提醒你,不自爱不自重的人,也得不到别人尊重,早晚会吃亏。”
杨佩瑶听得肺都快气炸了。
这是什么狗屁理论
女孩子穿短裙就是不自爱,就活该被人非礼
女孩子晚上在大街上走就要被人糟蹋
倘或是那种卑鄙无耻的丝男说出来也就罢了,张培琴本身就是女生,却对女生这般苛责
杨佩瑶“啪”合上饭盒,对张培琴道:“你什么逻辑女孩子穿什么衣裳是她的自由,几点出门也是她的自由,这不是别人侵犯她的理由。”
张培琴梗着脖子,满脸鄙夷与轻视,“她们穿短裙不就是为了勾引人别人看到肯定忍不住,这就叫自取其辱。”
杨佩瑶再忍不住,绕过柱子,伸出手,隔着桌子“啪”地打了她一巴掌,“你说这种狗屁话就是想找揍,别人听到肯定忍不住,这就叫自找挨打……你的逻辑还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