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长大后看似温润,实则从小就养成了孤僻的性子,一般人等闲入不了他的眼。
可见到他是和颜婳一起来的,她又不得不相信了素心的话,并且高看了一眼颜婳。
老夫人转头对颜婳道:“我叫你来,是想起你自从到了玉京,还没有在玉京贵人们面前露过脸,正巧昌平要去应邀参加韩国夫人的宴会,我便嘱托她要带你一同去。”
颜婳听到,先是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又有点狐疑。
昌平郡主显然是被气狠了的,她不太相信仅仅是因为老夫人要求,昌平郡主就愿意带自己去出席这种圈子里的宴会。
而且,讲真颜婳并不是很愿意融入玉京贵族圈子里。
她自觉以后不管怎么样都是要离开玉京的,真和他们熟悉了也没有用,更何况,有了上次裴筠的事情后,她就对这些贵女们不是很感冒。
她一时间没有说话,在想怎么回绝老夫人。
晏师清却道:“韩国夫人的赏花宴?邀请男客吗,若是邀请,我和她一起去。”
颜婳:“……”
颜婳见晏师清居然替自己应了下来,道:“什么时候说定下来这件事的???”
晏师清面无表情:“刚刚。”
颜婳:“……”
晏师清沉声道:“让你去你就去。”
压住颜婳挣扎的手:“你不试试,你怎么知道不喜欢?”
晏师清从晏令曦口中,早就知道颜婳是什么德性了,她是那种宁愿自己窝在院子里看书也不想和不喜欢的人交际的性子。
可是想在玉京扎根生活,就免不了要和形形色色的人接触,既然有裴筠那等与她不投缘的人,自然也有与她合拍的人。
颜婳明白晏师清的想法,但不代表她愿意认同。
只不过自从自己来到玉京以来,大大小小的事情,晏师清其实帮助了她良多,既然晏师清已经先她一步应承了,颜婳也不想在和他争执了。
老夫人叫颜婳过来,就是想和她说这件事,然后替她量体裁衣,定做首饰。
这些事很快就完成了,颜婳面上很平静,心里却气鼓鼓的,就是不跟晏师清说话。
等到离开的时候,她和老夫人道别,然后头也不回就离开了。
晏师清本来想和她一起离开,老夫人先一步叫住了他。
老夫人悠悠道:“你最近和这小姑娘走的很近啊?”
晏师清有点头疼:“她孤身一人在玉京,我照顾她,不是应该的吗?”
老夫人淡淡道:“你要是有这份心思在秦氏身上,现在恐怕孩子都有了吧。”
当年秦蕴还未离开玉京的时候,老夫人就相中了她,彼时她十四岁,差不多也是能嫁人的时候,老夫人让晏师清去看看人家,晏师清偏偏不去。
这一耽搁,又是三年过去,秦蕴已经十七岁,虽然还不算是个老姑娘,但是秦家也开始张罗她的婚事了。
老夫人让晏师清把握机会,他表面很乖,背地里整日都恨不得泡在大理寺,别说姑娘,那大理寺恐怕连母蚊子都没有几只。
这还是她不知道秦家曾经邀请晏师清去过家里,结果晏师清对那秦蕴,看都没看一眼的事情。
晏师清像所有被催婚的青年一样,闷闷地接受祖母的批判。
等到回到房里,他打开一个密阁,阁子里有一方锦匣,匣中有一对银戒指。
不管是祖母,还是“娘娘”,都觉得秦蕴是个适合他的姑娘。
他很早就见过秦蕴,容貌灵秀,性格虽然有些羞涩,但总体还是不错的。
她身世出众,秦家也是簪缨之家。
她什么都好,甚至如果她愿意嫁给他,她的父亲,刚在京中被任命为吏部侍郎的秦大人,将来也会是自己的助力。
她唯一差的是,他不喜欢她。
他靠在椅背上,脸上难得流露出疲乏之色。
真是难。
其实,如果他肯将就一下,秦蕴也是相当不错的妻子了。
更何况,她是“娘娘”选中的人。
如果娶了她,他那从未谋面的生母,是否也会开怀?
……
三天后,颜婳木着脸穿戴整齐,上了马车。
晏师清是跟着她的,见她一脸上刑场的模样,不由逗她道:“你这个样子,是要去赴宴的样子吗?”
颜婳扭过身,背对他:“赴的是鸿门宴,不行吗?”
晏师清道:“你还在生气?”
颜婳闷声道:“你帮了我那么多,我怎么好生气。”
其他不说,得亏了晏师清,她的铺子才顺利盘了下来。
虽然他不知道。
晏师清刮了刮她的鼻子。
“你要是不生气,后天永宁长公主就要生日了……”
颜婳现在不止是想要咬他手,她想把他手指给咬下来嚼碎!
她恨恨道:“你明明知道,我不喜欢。”
晏师清摊摊手道:“我也不喜欢,你看,我已经学会适应了。”
颜婳试图和他讲道理:“因为你被迫吃过粑粑,还已经适应了,你就要逼我也吃?”
晏师清:“……”
晏师清道:“你这个比喻,真是清新脱俗。”
顺便在她嘴里塞了一块甜甜的东西。
颜婳睁大眼:“你做什么?”
舔了一口,味道还不错,酸酸甜甜的。
晏师清道:“粑粑。”
颜婳露出想要吐的神情。
晏师清愉悦道:“想让你尝尝吃东西被恶心到的滋味。”
颜婳刚才没注意,他居然也在吃糖。
晏师清道:“你不试试,怎么就知道,我塞给你的一定是粑粑,不是糖呢。”
颜婳几乎想哭了:“咱们能别提这两个字了吗?”
上一次她去逗晏家最小的晏师贤,晏师清也在场,然后他就明白粑粑是什么东西了。
晏师清唇角露出抹笑容,果然不再提,跟颜婳讲一些韩国夫人的事情。
颜婳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她观察了一下四周,小心试探道:“你是想让我直接半路跳下去,还是到了韩国夫人府上偷偷溜回去?”
晏师清闲闲看着她,闲闲道:“那你是想要乖乖坐在马车里去,还是想要被五花大绑我把你亲自扛进去?”
“……”
颜婳试图想象那个画面。
发现画面太美,她想象不出来。
颜婳想了想道:“世子你信不信,郡主让我去赴宴,绝对没安好心。”
晏师清淡淡道:“她不至于那么嚣张。”
颜婳忧心忡忡地:“万一有什么意外,你就见不到你可爱的妹妹我了。”
晏师清瞟她一眼,道:“只有这个时候你才记得你是我妹妹。”
颜婳了悟,拉着他的袖子,用她都觉得腻歪的声音甜甜喊晏师清:“哥哥,哥哥,好哥哥,你帮帮我嘛,帮帮我嘛~~~”
晏师清笑出声来。
颜婳道:“你们男人可真是怪,就喜欢这种腔调。”
晏师清道:“我不是在为这个开怀。”
“那你为什么笑?”
“我笑路过的人在外面听到这个声音,不知道会怎么想。”
“……”
颜婳想象力比这个时代的人丰富多了,脑补能力也强多了。
她浮想联翩,想的自己连脸都红了,气嘟嘟的不看晏师清。
晏师清目光落在窗外,这几天天气开始燥热起来,闷在马车里,有一种轻微的让人喘不上气的感觉。
他微微靠在车上,幽深的眼神没有引起颜婳的注意。
于是她也无从得知,他远没有表面上那么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