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进祠堂里吗?
季凝张大了眸子。
所以,她可以进去吗?
简铭的嘴角,不由得勾了勾。
季凝的那双因为张大而圆起来的眸子,让他的心情极好。
顾及到此刻不是应该笑的时候,简铭很快便抿平了唇角,平静道:“你是府中主母,自然该进祠堂里,与我一起拜祭先人。”
主……母?
季凝咀嚼着这个词的意味。
曾经,她那么讨厌季府的主母黄氏,而现在,她也成了侯府的,主母了?
这种感觉,说不清楚的微妙。
呆怔思索的当儿,季凝已经被简铭握着,带入了祠堂中。
置身于这偌大的祠堂中,季凝的心绪也瞬间被感染了。
可怜见儿的,她从小打大,都没参与过季氏的祭祖活动。
并非她不想,而是不被允许。
这里面当然有黄氏作梗的因素在,可让季凝觉得怪异的是,在这件事上,她的父亲季翰竟然没有坚持。
所以,父亲不在意她吗?
若说不在意她,似乎又说不通。
季凝还记得出嫁之前,父亲特特地将那册账本,还有地契等物交到她的手里的情景。
季家并非大富,父亲又颇内惧黄氏,那些东西,据他说是母亲的遗物,合该留给自己的,这么多年来,父亲该是怎样地苦心经营,才躲过了黄氏的眼睛?
须知,黄氏的性子,石头缝儿里都要攥出水来的悭吝啊!
那么,一个问题再一次涌上季凝的心头——
她的母亲,究竟是谁?
忽见简铭上前两步,向着先人牌位祷道:“列祖列宗在上,孩儿此次出征伐楚,已经安然归来。孩儿没有堕了常胜侯府的威名,常胜军亦没有惊掠百姓,没有违背列祖列宗的□□……孩儿如今又娶了妻……请列祖列宗英灵在上,保佑阖府安康!护佑我大晋国泰民安!”
说罢,简铭便又拜了下去。
季凝与阖府众人,自然也随之叩拜。
季凝一边拜着一边心里面有些别样的情绪:关于她,简铭只说了“如今又娶了妻”,还是“又”……这种感觉,不大舒服。
拜罢,简铭转回身来,以家主的身份,向府中众人训教了几句。
大概是些安分守己、遵奉主人之类的话头儿。
之后,简铭便让众人散去了。
他自己则带着季凝,又唤了四个儿女,到正房内说话。
季凝这般懵懵懂懂着,随着简铭或跪或拜,或上香或奉供,倒也将整个仪程囫囵撑下。
其实这些仪程于她而言是陌生的,她也不过是个“傻子过年看邻居”罢了。
正房内,简铭在正位端坐了。
他招呼季凝在一旁侧坐。
季凝谢了座,便也从容坐了。
此时,简铭唤过四个儿女,令他们按照序齿上前见礼。
口中同时道:“这位季夫人,以后便是府中的主母。你们该当知道如何相待。莫失了我常胜侯府的礼数!”
说到最后一句,简铭的脸色微沉。
这是在警诫三个男孩儿之前对季凝的不恭。
三个男孩儿喏喏垂头听着,一言不敢多发。
季凝亦微垂了头,心中回味。
简铭待她,到底还是脱不开一个“礼”字。
因为她是主母的身份,才要儿女们待她以“礼数”。
是不是任何一个女子,只要身处常胜侯府主母的位置,就会被简铭这般要求他的儿女们?
季凝的心里,没出息地翻涌上些酸涩之感。
终究只是为了安身立命,求一方存活的天地,她又有什么资格,奢求琴瑟和谐?
三个男孩儿各自带着多少不一的不情愿,上前来向季凝行礼。
“这是长子简扬,十二岁。”
“这是次子简誉,九岁。”
“这是三子简达,他最小,如今将满五岁。”说到最小的儿子,简铭的嘴角带上了几分笑意。
季凝敏锐地捕捉到了这微妙的不同。
她猛然间想起了宋嬷嬷,关于简达和歆儿之间相差年龄的论调,心里面陡生一股子不适之感。
“这是歆儿,大名简歆,最小的女儿,今年刚刚四岁。”简铭未曾察觉季凝的异样,继续介绍道。
“新阿娘早就认得歆儿了是不是?”歆儿欢叫着,作势就要扑过来。
被简铭眼一瞪,歆儿只得嘟着嘴,老老实实地向季凝行礼罢,犹跃跃欲试地想要扑到季凝怀里。
季凝瞧得心软,便朝歆儿温柔地笑了笑。
简铭介绍罢,又训了儿女们几句,方命仆从们将他们各自带下去。
他看看一旁的季凝,想了想,道:“府中的事务,将来免不了要麻烦你。”
季凝欠身道:“这是妾身之责,侯爷不必客气。”
“也好。”简铭点点头。
他盯着季凝看了一会儿,方缓缓道:“你先不必急着回房。我已让他们拾掇拾掇,晚间我们好安歇。”
季凝惊得圆了嘴巴——
简铭这是要……要和她,一起安歇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