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煊蹙眉看了眼阖上的门,面无表情离开。
“怎么样了?”谢珺在桌后的大班椅坐下,拿起一支笔夹在指间转了两圈,淡声问。
阿诚回道:“龙正翔那边已经处理好,但是兄弟们沿着苏州河找了一圈,没发现王翦。”
谢珺道:“水里没有,必然就是还活着。再多派些人手去找,绝不能让他活着被三少找到。”
“收到。”
等在楼下车旁的陈青山,见到自家老大下来,赶紧走上前道:“现在署里都传你为了个女人和龙正翔私下交易,真是气死了我。”
谢煊淡淡道:“无妨,让他们误会。”
“不是……”见他拉开车门,钻进副驾驶座,陈青山也赶紧上车,边点火边道,“咱们这可是为了查龙正翔背后的大人物。”
谢煊拿出一根烟,含在唇上点,然后晃了晃火柴,将火苗晃灭,微微眯着眼睛道:“不用查了,我已经知道是谁。”
“啊?”陈青山惊愕地看他一眼,“谁啊?”
谢煊沉默片刻:“等把王翦找出来,就知道了。”
“王翦?”
“今天在船上不是有个人跳水么?没猜错的话就是王翦。他舅舅这一死,要他命的人估计不少,咱们得赶紧找到人。不要他命的人只有我,他自然会什么都招出来。”
陈青山其实还有点云里雾里,不过见他神色严肃冷厉,也没多问,只照着他的吩咐去做事。过了片刻,他又想到什么似的,看了眼副驾驶座上蹙眉抽烟的男人,试探开口:“少奶奶那边怎么办?龙正翔也真是缺德,竟然把她给绑在船舱里,全程听着你们的对话。还有……你真打算收了那个柳如烟?”说到这里,他声音低了下去,变成了没底气的小声嘀咕,“若是我有少奶奶那样的媳妇,天仙放我跟前我都不会多看一眼。”
谢煊凉飕飕地斜睨向他。
陈青山对上他的目光,撇撇嘴,默了片刻,忽然又像是豁出去一样,噼里啪啦大声道:“当初你困在安徽,派我运送弹药,若不是三少奶奶,那批救命的弹药怎么可能运到你手上?别说是我这条小命,你能不能逃过一劫还是个未知数。要不是她你能打胜仗?能升职?这才回来多久,见到个老情人儿,转头魂儿就被勾走了。不是我说你三少,你这做法比陈世美还不如……”
“青山!”谢煊淡声打断他。
“啊?”陈青山一串还没说完的话噎在口中。
“你觉得我是陈世美那种人吗?”
陈青山说:“当然不觉得,但是……”
“那就没什么但是。”谢煊将手搁在打开的车边,掸了掸烟灰,轻描淡写道,“我要真对小月仙有男女之情,不用等呈毓贝勒抢人,我肯定早就收了她。”
陈青山道:“我也知道你对小月仙没那种心思,但你这段时间对她的态度,为她的事,让我也摸不清到底怎么回事了?”他顿了顿,又问,“那你心里是有三少奶奶的吧?”
谢煊轻笑一声:“不然呢?”
陈青山重重松了口气,又道:“那你现在怎么办?她肯定是误会你了。”
谢煊沉默片刻,阖上眼睛低声道:“有人想让她误会,那就让她误会罢。谢家如今一团糟心事,她回了江家也好。”
陈青山歪头悄咪咪瞅他。
“好好开车。”
“哦。”
采薇在一开始的愤怒难过和失望之后,冷静下来仔细想了想,自己和谢煊这事儿。其实说白了,也就是相当于自己遇到一个出轨渣男,谈了一场失败的恋爱而已。
失恋是大事么?当算不上,或者说只在短暂的时间里,可以算做大事,在整个人生维度里,一场失恋那绝对不是什么大事儿。
不得不说,江五小姐是很容易自我说服的那类人,没过几天,心情就恢复了大半。
谢司令回来后,谢煊来过沁园一次,要接媳妇儿回谢家过年,不仅没见到采薇,还在江家遭到前所未有的冷遇,只差被赶出门。
于是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二个新年,采薇仍旧是在江家过的。不过跟去年不同的是,青竹写信说假期短暂课业繁重,留在了日本,没有回来过年。
虽然还挺想念自己这便宜哥哥的,但采薇又觉得这家伙回来,若是看到自己和谢煊闹僵,估摸着又要弄出什么幺蛾子,不回来倒也清静。
到了大年初三,早上刚刚吃过早餐,便有佣人从前院儿跑到芳华苑报信,说姑爷上门拜年来了。
采薇是一点不想跟谢煊打照面,闻言赶紧拉着四喜从后门出了门。在外面晃到下午才慢悠悠回家。
开门的佣人,见到她,面露难色,吞吞吐吐。
“赵妈,您这是怎么了?”
赵妈退开一步,让她和四喜进门,采薇跨进门槛一看,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大门内,大喇喇坐着两个人,一个是谢煊,另一个则是他的跟班陈青山。
赵妈道:“姑爷知道你出去了,就说在门口等你回来。”
谢煊今日穿着竹布衫,看起来像个受过良好教育的贵公子,但杵在门口这行径分明就是无赖。
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采薇在家里没说过和他发生过什么,但他和柳如烟那点事,各种各样的版本早传得满城沸沸扬扬,甚至有草台班子还编了本子演了这一出。是以江家姑爷和龙正翔姨太太搞破鞋这事儿在沁园也是人尽皆知。
估摸着他今天来拜年,又是受了冷遇,不好意思赖在房里,自己搬了椅子在天寒地冻的室外等着。
看到她进来,谢煊抬起头起身,云淡风轻开口:“回来了?”
语气虽然听着平淡,但看向她的那双狭长黑眸,闪着灼灼的光,像是有两团热烈的火,压抑不住要蹿上来。
采薇却是冷冷地扯了下嘴角,哂笑道:“谢三公子这是做什么?这丘八风洒到咱们江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