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背后议论她活泼太过,性情大变,说话也惊天动地,不似从前。疑心她是鬼魂上身,她却混不在乎,只摇头感叹,念叨着什么“古人就是愚昧”“封建思想害死人”之类的话。
宁安听到这些事迹,有些哭笑不得。原著这本书,算算时间应该是很早以前的一本书了,那时候不正流行这样活泼灵动,鬼马精灵一样的女主吗,怎么创新怎么来,好似只要是古人,就一定会对现代的东西感到震惊。然而在这样一个以礼制为根本的时代,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和思想,又有多少能真的让古人惊叹,而不是当做异端呢。
她不去想,高瑜那些话早已经传到崔衍耳朵里。
“‘人人平等’,她当真这么说”
书房内,崔衍笔锋不停,皱眉问。
崔琮道:“千真万确,属下亲耳听到的。听闻也不是第一次了,在这之前,高姑娘曾不让一个奴才做人凳托她上马,管事的劝了几句,高姑娘就说过类似的话。”
说完,他偷偷抬头去看,案后的人沉默不语,眼中那一贯在的笑意却没有了。
崔琮犹豫片刻,道:“高姑娘宅心仁厚,对待下人们也很好,不像主子,倒像把他们当朋友,真是个好性子……”
“好性子”崔衍睨他一眼,冷若冰霜,“她做的这些事,说的这些话,要是传到皇上和太后的耳朵里,他们会不借机大做文章届时一句不分尊卑就能让我无法翻身,你觉得这是什么好性子”
崔琮一惊,急道:“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属下也是……也是……”他嘟嘟囔囔,有些难以启齿,半晌嗫嚅道:“也是看侯爷您喜爱这个高姑娘,所以就顺着夸两句罢了……”
崔衍冷笑着,低头继续写明日奏章。
崔琮知道他没有真的生气,便抬起头问:“那侯爷,您打算怎么办再让高姑娘这么折腾下去,咱们府里都要乱了。”
“关起门来,她想做什么做什么,别闹出去就行。但那些会掉脑袋的话就别让她说了。”默了默,崔衍补充:“听她说过那些话,嘴巴又不牢的人,全都处理了,一个也别留。”
崔琮闻言,背后浮出一层冷汗。因为一个女子无心的话,就有这么多人要丢了性命,也不知该说是侯爷狠心,还是那帮人倒霉。不过不管是什么,只要是侯爷吩咐的,他照做就是了。说罢应下一声是。
此时,又听崔衍忽然问:“她这几日如何”
崔琮茫然“啊”了一声,心道刚才不是把高瑜的事情都说了吗,很快又反应过来,他问的应该是那个住在溪水苑的女人。一时摸不清崔衍到底什么意思,心里到底惦记着谁。
只道:“自您下了禁足令,就在溪水苑里乖乖呆着呢。哦,还听说每天都要香瓜和冰吃,其他就没什么动静了。”
崔衍闻言,那若游龙般在纸上蜿蜒而走的笔杆子微微一顿,闷声一笑,低声说了句:“倒是逍遥。”随即停笔,目光将奏章从头到尾扫了一番,合上册子,人从案后起身。
掀帘出去,崔琮抢在他前面掌灯探路,到门边时,抬步就要往高瑜住的地方去,却听崔衍叫道:“你去何处”
崔琮回头,不明所以,一脸怔愣。崔衍笑着摇摇头,从他手里拿过灯盏,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到了溪水苑,屋子竟还亮着灯。崔衍掀帘走进去,只觉得这里头光线昏暗,看个东西都看不清。随即转头找寻,一眼就看到了立着九宫灯的角落里,正坐在妆台边,已卸下青丝上一半钗环的女子。
当天晚上,寺院给宁安送了一筐斋桃。一个个红白相间的面团,软乎乎,热腾腾的,她自己吃了一个,其余的命黛蓝赏赐下去。
武九他们就守在门口,黛蓝给他们斋桃时,宁安就倚在门边。她看到连沉接斋桃时脸色有些不好看,想了想,还是招手把他唤过来。
“怎么了,一下午都闷闷不乐的”宁安站在风廊上,弯腰把少年的下巴抬起来,眯眼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