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思苦想中……
他不看宁安一眼, 面色肃然。崔衍笑起来, 在宁安背上拍了拍,道:“还是要感谢您这个献宝之人。去,给张司徒敬杯酒。”
宁安一愣, 不知他又在刷什么疯, 但还是从竹席上起来,去到张寻几案前。张寻脸色很不好看,看她递来的酒,十分为难的拒绝了。
崔衍道:“美人这般盛情邀请, 司徒仍是拒绝,可就有些伤人心了。”顿了顿,他看向宁安,“不过,又或是这美人办事不利, 连一杯酒都劝不了。古时石崇斩杀劝酒不力的美姬,今日本候不若也效仿先人一回。”
说着他拍了下手,守在门外的崔琮提着一把刀走进来。
宁安面白如纸,看向张寻, 谁知张寻脸色比她还白。
古有石崇劝酒,也有石崇拒献爱妾绿珠, 引火上身, 举家遭劫。崔衍是在借此事敲打张寻,警告他送来一个赝品无济于事,若不献上他真正想要的, 张寻的下场就会和石崇一样。
宁安畏惧崔琮那把刀,赶紧将酒盏往张寻面前递了递,胆颤道:“司徒,求您饮下这杯酒吧。”
张寻看她一眼,仍不饮。上首的崔衍抬了抬下巴,崔琮便大步走向宁安。宁安被捉住手臂,眼看冷冽刀光横在头顶,忽闻耳畔张寻的声音响起来。
“侯爷,这方安是您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您当真忍心杀她吗”
崔琮听到这话猛地停住动作,刀刃离宁安颈脖只咫尺,他茫然又震惊的看向崔衍。那人却是淡淡笑着,瞥向崔琮:“愣着干什么还不动手”
张寻道:“方家如今只剩下这一条血脉,侯爷杀了她,方家就没人了。血浓于水,侯爷当真要手刃血亲”
崔衍不说话,眼神盯着崔琮,崔琮迟迟不动手,握着刀上不上下不下的,道:“侯爷……这女人真是”
命悬一线,宁安有些腿脚发软,可她的性子,越是危险越是头脑清醒。左看看又看看,她忽地咬牙,仰首面向崔衍,凄声大哭一声:“哥哥!你好狠的心啊!!!”
“咣当”一声,崔琮吓得刀脱手落地。
上首的人怔愣一瞬,盯着宁安的眼睛缓缓笼上危险。忽而,他淡淡一笑,看向张寻:“张司徒真是说笑,且不说本候不记得有什么妹妹,便是,张司徒把本候亲妹当做姬妾送给本候,又是何意”
张寻面不改色道:“臣从未将方姑娘当做姬妾,送姑娘过来,本就是为了让侯爷亲人团聚。这世上,父子母女,兄弟姐妹……爱侣友伴,皆当珍重一生,不可分离拆散。”
崔衍哈哈笑了笑,道:“本候倒觉得,对大丈夫而言,这些都是可以割舍的。”叹出一口气,他又看向宁安。她正目带希冀看着他,柔柔弱弱一小只,像个小鹌鹑。朝崔琮挥了挥手,“既然张司徒求情,那便送这位‘妹妹’下去休息吧。”
崔琮应一声,带着宁安下楼离开。
到了夜间,崔衍才送走张寻。一出桐蘅阁,崔琮就追问道:“侯爷,那个女人真是您……”他说不下去,总觉得怪怪的。
崔衍乜他一眼,道:“我孑然一身,哪有什么兄弟姐妹”
“可那张寻言之凿凿,属下刚才送那女人回去时,她也说……说您是方家长子……”
“她这么说”崔衍一笑,道:“是个不怕死的……你放心,我不是方家人,更没什么妹妹。方家那个孩子出生没多久就死了,我不过是那个外室女为了回到方家,从街上捡来冒充的罢了。”
崔琮松了口气,他就说,侯爷和那女人如此亲昵,怎么可能是兄妹!
“她人呢”崔衍走到廊边,忽然问。
“送回房了。侯爷要去杀她属下愿意效劳!”
崔衍摩挲着腕上佛珠,几步下了台阶。他不是方家子,可方家那些人并不知道。面对自己的亲人,那些人仍扣他罪名,要他性命,断他一臂,这才是最可怕的。
来到宁安住的院子,屋子里没烤炭火,崔衍一进去就感到一股阴冷寒意。席地而坐的女子一看见他,立马站起来,一张俏生生的脸蛋上挂满泪珠,开口就是一句:“大哥哥!”
崔衍略一皱眉,笑着走过去,捏住她的下巴,低声道:“叫我什么”
宁安怯怯道:“大……大哥哥……以前,安安不是都这么叫您吗”原本,他装糊涂,她也就跟着装糊涂,都当做不认识,也好过翻出这么一筐烂事,提醒他曾被她欺辱过得好。可今天张寻已经挑明了两人的关系,他们就很难再装下去了。</p>
主要是宁安装不下去。毕竟崔衍装作不认识方安,只是为了看一条咸鱼如何在他手心挣扎,而宁安装作不认识崔衍,是为了活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