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安回了屋子,心头惴惴不安,还有些不好的预感。当时只她和高瑜两个人在,高瑜落水,看起来倒像是被她推下去的。崔衍这么喜欢高瑜,难保不会怪到她头上。
果不其然,刚这么想完,在她跟前伺候的丫鬟便跑了进来,说崔衍下令让她禁足,任何人不得出入溪水苑。小丫头觑着她脸色,小声道:“奴婢听着,侯爷也并非认定一定是姑娘您害了人,只是在场那些人七嘴八舌的,侯爷就随口下令,哄一哄那高姑娘……姑娘,你莫往心里去,侯爷一定会查清楚真相的!”
宁安笑了笑,握着瓷杯沉默半晌,偏头问:“高姑娘怎么样了?”
“高姑娘?”小丫鬟“哦”了一声,道:“她没事,早就醒了,只是大夫说,她受到刺激,好似什么都不记得了,而且奇奇怪怪的,不仅性情大变,还总是说些胡话。”
宁安点点头,一双秀眉拧着,立在窗前沉思了一下午。崔衍来时,看到的便是窗影下,佳人独立的景象。
他看了许久,见她心无旁骛头好似忧思深重,哂然一笑,走过来道:“想什么这么出神?”
这声音一出,宁安猛地回神,见是他,略有些诧异。他不在高瑜身边陪着,来这里做什么?还是说,是来找她兴师问罪的?可这人看着和平日一样浪荡轻浮,倒不像是含着怒气。
崔衍在榻上坐下,低头整理袖子,抬头见她站得远远的打量自己,以为她是害怕,便笑道:“现在知道怕了,既然知道,又为什么害别人?”
宁安眉头一皱,本不指望他相信自己,可仍忍不住申辩:“我没害人!”
崔衍故意道:“当时就你和她两个人,你没害人,人家自己往水里跳?”
宁安张了张嘴,想好好说道一通,又觉得多说无益,气恼地转过身去:“就是她自己往水里跳的,至于为什么,侯爷应当比我清楚。何况,害人总要有理由,我和她又……”她住口不言,但意思很明显。
外人认定她害高瑜,无非是觉得她嫉妒高瑜,想与高瑜争宠,可这溪水苑的人哪个不知道,她巴不得离崔衍十万八千里远,根本犯不着和高瑜争宠。
崔衍看她背对着自己,伶俜一个身影,孤孤单单的模样,心头一软。他下得榻来,走到窗边揽住她单薄的肩膀,柔声在她耳边哄道:“生什么气,我相信你就是了。”
说着抬起她下巴,那张白玉般的小脸上不见怒色,只是冰冰冷冷,淡淡一片。崔衍眸色一沉,唇边笑意僵住,半晌,轻轻一勾,道:“只是人多口杂,她又受不得刺激,还是要委屈你在这院子里呆几天。”
宁安嘴唇蠕动,没说话,漫不经心点了点头。崔衍这才淡淡一笑,牵起她一只手托于掌心,打量她指甲上的妍丽赤红的蔻丹。
“高瑜于我有一饭之恩。”
宁安一怔,转头看向他。崔衍拇指磨着她指甲边缘,眼睫低垂,笑道:“当年你们把我赶出方家时,若不是得她施舍,我恐怕早已经被冻死在暗巷之中。”
听他又提起当年的方家,宁安心头微跳,又想,怪不得他对高瑜如此好脾气,原来有这么一段前尘往事。可这人脑回路是不是有问题,既然有恩,就该报恩,人家姑娘和未婚夫乐乐呵呵不知有多幸福,他把人家强抢过来,毁了人家姻缘,害人家自尽,这不是恩将仇报吗?
有病,这人绝对有病。
宁安抽回手,拒绝和疯子接触。
在此之后,宁安便一连好几天没见到崔衍。高瑜倒是一日比一日活泼起来,崔衍又没有限制她的自由,侯府任何一处她都能去,她便每日在侯府中东西奔走,看什么都觉得好奇。宁安偶然遇到过几回,高瑜见是她,脸色就会变得很难看,宁安只装作没看到。
这个穿越女没有继承原身的记忆,在别人那里了解到原身被未婚夫送人的经过,也认定了,当日推原身下水的人就是宁安。她大抵是打定主意要为原身讨回公道,所以与宁安并不对付。有次见四下无人,也问过宁安那日经过,宁安否认,只说是她自己跳到水里的,她却不信,冷冷瞧了宁安一眼,转身走了。
后来宁安听闻,崔衍那日去看她时,她对崔衍说,这侯府里有她高瑜,就不能有宁安。
这是唯一一个敢威胁崔衍的女人,据说他那天看起来有些不高兴,但脾气还是一贯的好,只说:“这恐怕不行,若你不喜欢,以后让她少出现就是了。”
高瑜怎么也没想到崔衍会拒绝她,而且还是为了另外一个女人。她很生气,但却也没有真的从侯府搬出去,当然,她也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