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
柚子在树上观望了一会儿,无措地望着满满的格子。她知道,一个格子里住一个人,人类像蜜蜂一样喜欢住在格子里。
可是哪个格子里有哥哥呢?
她动了动鼻子,除了一股刺鼻的脂粉味,其他什么也没闻到。
正无从下爪,柚子便听到西边的角落传来动静,她转头看去,就见自己的哥哥被两个男人带着往外走。
“咕……”柚子刚开心叫了一声,就听见暝秋暴怒地挣扎声,“放开!你们别碰我!”
小雌獙脸上的雀跃消失。她伏在树上,眼中的欣喜渐渐冷却,转而变为凝重。
不管语言内容,她听懂了哥哥这个语气的意思。这是面对敌人才有的吼声。
柚子弓起了背,静静地看着暝秋被两人带入了院后的屋子里。
等到动静消失后,她才如灵猫一般从树上悄无声息地爬下。
那双兽瞳里,泛起了野兽特有的狠意冷光。
跟在宁曼卿身边太久,可柚子到底是柚子,一只嗜血凶残、能从豺王背上撕下一块皮肉的野兽。
她的爪牙从来没有一天迟钝过。
雌獙如游鱼一般,灵活地在这偌大的锦瑟阁中穿梭。她耳尖微动着,一旦听到人的脚步,便藏到柱子或是树丛后,谨慎却快速地朝暝秋所在的房内移去。
柚子跳到房子边上的大树上,将自己藏进了茂密的枝叶中,小心打量周边的一切。
白色的平房外面站着刚才扣押暝秋的两个侍卫,柚子摸不清房里还有没有人。
北面的墙下开了个小窗口,用了三根铁条拦出四道空隙,可以透气,却不能让阳光照入。
柚子静静地等待着,过了不久,见房门再度打开,一身穿蓝色长袍的削瘦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他掸了掸衣袍,外面两人见了他,恭敬低头唤道,“黄先生。”
男人消瘦苍白,两边的颧骨高高突起。听了这话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开口道,“先关两天,给水别给吃的。两日后我再来。”
“是。”
柚子咧了咧嘴里的尖牙,她不知道哥哥为什么会关起来,但是显然这个人不怀好意,是个坏人。
两个守卫给房间上了锁,也不再外干站着。他们的任务只是每天随时来看看情况,保证人没有跑没有死就行了,区区一个六岁的孩子,被关在这里面,还没有能跑出去的。
日头早已大亮,两人往厨房走去,打算先吃了早饭,过会儿再来看一眼。
这个房子建得僻静,毕竟是专门调教不听话的孩子的,顾十娘也不想惹人注意,专门挑了偏僻的地方,平时除了调教师和守卫,基本就没人再来。
柚子确定再没有人之后,急忙从树上跳下,朝大门跑去。
她看了眼门上的铁锁,又用头顶了顶门,确定自己打不开,不在正门浪费时间,一扫尾巴就往房子北面的小窗口跑。
小窗口大概两只兔子那么大,钉了三根铁柱,留出的空隙柚子一年前能钻进去,可现在绝对无法通过。
她用胡须侧了侧洞口,既然这样过不去,那就只能把铁条掰开了。
她偏着头,张嘴就咬上了人手指粗细的铁柱。
叮——
牙齿和铁石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小雌獙倒退两步,痛得眼泪都差点流出来。
咬不动……不仅咬不动,而且感觉牙齿都要碎了。她歪着头,把咬痛的那面脸在墙上蹭了蹭,权当自己给自己揉揉,待不再那么疼了之后才开始在窗前来回踱步。
她又想去打正门的主意。返身去咬了咬铁锁,柚子绝望地发现,还是咬铁柱容易。
小雌獙深吸了一口气,趴在房子北面,对着墙角的小窗口较上了劲。
一根铁柱手指粗,又是专门关人的地方,钉得极为坚固。
柚子歪着头,在最左边的铁柱那里啃咬了半天,牙齿磕在粗糙的铁上,崩得一片生疼。
她是獙兽,不是老虎,只比赤狐大了点,还没有一只草狗大,如何能把手指粗细的铁石咬断?
才咬了半刻钟,柚子就觉得口中一片腥甜。她停下来,朝边上吐了吐舌头,一团血沫便流到了地上。
酸、涩、痛。
满口的铁味,不仅牙齿,就连舌头也因为长时间的接触,被磨破了一层皮。
可就算这样,她也不能离开。哥哥还在里面,除了她,还有谁能救哥哥?
“咕咕咕……”
门里忽然传出了雄獙的叫声,柚子精神一震,急忙把尖尖的嘴吻伸进铁条之间的缝隙里,激动地回应起来。
“咕咕咕咕!”哥哥等等,柚子马上带你出去。
她叫着,又扭过头,咔咔地咬了起来。
“咕咕咕。”暝秋的声音有些无力,他催促着妹妹离开,似乎并没有想让她救自己的意思。
柚子疑惑地再度停下,睁大眼睛努力朝里面看去。
她趴在地上,努力把自己的尖吻挤进去,睁大了眼睛往里看。里面黑漆漆的,只能瞧见在边上的角落里,好像有个铁笼子。
“咕咕咕……”哥哥在笼子里面?
小雌獙惊疑地叫起来,为什么在笼子里面?人类为什么要把哥哥关起来?她摸过来的时候,看见厨房有好多舅母吃的一盘一盘,明明人类不饿有食物,为什么还要把哥哥关起来?
暝秋的叫声忽而尖利,这是小时候他命令柚子时的语气。这样的叫声往往是最后的通牒,如果柚子不按他说的做,就会被暝秋狠狠咬一口。
柚子委屈地呜噜两声,刚想跟哥哥说她不走,她要把哥哥救出来,就听见远远传来了人类的脚步声。
她望了望才留下几个牙印的铁条,又望了望边上的大树,最后一咬牙,迅速蹿到树上,把自己藏了起来。
小雌獙爬在树上,紧张地往下望。原来是刚才走的两个侍卫又回来了。
柚子尾巴不知不觉束了起来,她害怕这些人类对哥哥再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全身都崩得像石头那么硬,随时都能冲下去。
所幸两个侍卫没有走近,遥遥看了眼屋子,便又离开去做自己的事。
柚子大喜,立刻又从树上跳下来,奔到咬出几个牙印的铁条边上,咔咔地开始磨咬。
至于哥哥的命令?
到时候再说吧。
小雌獙闭着眼睛,嘴里分不清是铁锈味还是血腥味。
她自己看不见,那尖利的牙齿上已然磨出了缺口,血色从嘴角溢出。
那根铁条上,被雌獙的血液染得黑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