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苏标来说, 这一天是灾难性的。
他因为倒卖倒买, 被人抓了个现形,绑了起来。
造反派说,要革他的命, 割他的资本主义尾巴。这一刻, 他害怕了。
没有什么比□□更让人害怕的,那可是会要人命的。
□□者问他:"你是受什么人的挑唆,干了资本主义?"
他问他们:"我被什么人挑唆的?"
"是不是你哥?你哥让你这么干的?"
苏标一个冷眼瞪过去, 那人的话几乎让他暴跳, "谁跟你说这是我哥?你想要针对我哥, 不是这么针对的,这一招行不通。"
那人却说:"你想隐瞒也不行,就凭你, 还干不了这么多事,肯定是跟苏枰有关。"
那人就这么下了定论, 这让苏标几乎暴跳如雷。
这本来就是他自己想出来的,怎么就跟他哥扯上关系了?
这些人想干什么?这是想利用他,斗倒他哥吗?他不会让他们如愿。
"你少打我哥的主意,这事是我一个人干的,和我家人没关系。"苏标的眼中,几乎喷出火来。
那人嘿嘿一笑:"这可由不得你。你做了这事, 还想跟家人撇清关系?你做梦的吧?"
苏标的眼睛狠狠地瞪着那人, 几乎要活吞了他。
有人想要设计他哥,所以就先设计了他。
他也知道自己傻, 几欲想要赚钱的心理,被人钻了位子。但是既然被人利用了,他也找不到理由,那么就只能让自己将这件事情吞下,让家人从这次的灾难中摘出来。
那人再问,苏标就不回答了。他在心里盘算着,应该要怎么把家人摘出去。
看那个人的举动,这是一定要掰倒他哥的,那他就偏不如对方的愿。
□□,游街,还被挂了臭老九的牌,还被人扔臭鸡蛋。
一天折腾下来,苏标几乎半条命没了。
被放回家里之后,苏标几乎都不敢回家,因为他身上的伤很重。
徘徊在屋外,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进还是不进。
"阿标,怎么不回家?"他这犹豫不决的样子,正好被他大嫂看到。
苏标这才进了屋子,此时家里人都坐着等着他。
看到他进来,首先忍不住的就是他的母亲。母亲那双老眼再也控制不住地流下了眼泪,捧住他的脸心疼极了。
"坐吧。"父亲抽着旱烟,叭叭地吸了两口,出声道。
苏标坐了下来,身上还带着伤,却有些忐忑。
他的父亲平时话不多,但是却每次都能让他心里打颤。
"说说,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就被打成了资本主义?"父亲敲了敲旱烟杆子。
"阿标,你慢慢说。"母亲心疼自己儿子,免不了出声。
苏标吐出了一口气:"我可能是被人陷害了。"
"陷害?怎么,没人去陷害别人,偏偏陷害你?"
大哥苏枰却另有想法,他说:"爸,我觉得这件事情可能真有蹊跷。"
他身为生产队大队长的职务上,那些猫腻事件,他比谁都清楚。
如果一开始他会认为这可能就是一件正常的割资本主义尾巴的事件,那么如今听了弟弟的话,他就有理由怀疑,这件事情只怕没有表面看的那么简单。
苏标急急地说:"真的,爸。今天那些□□我的人,还要我承认是哥指示我干的,他们陷害我,其主要目的在于哥。"
"我?"苏枰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果然被自己猜到了?"你说说,怎么一回事?"
父亲也将目光望向了他,"怎么回事?"
苏标深吸一口气,这才缓缓说了出来:"我之所以去贩卖那批棉花,也是想要给家里增添一些收成。我当时也是想着,这事那么隐秘,应该是不会出事的。哪知道……"
"当时让你做这生意的是谁?"苏枰想到的却是另外一个情况。
如果这件事情确实是一场阴谋的话,那么绝对是有人在幕后做为推手,推着苏标往里凑。
再结合他说的,有人想要他把黑锅往自己身上推,那么他大致也就能猜出是哪方面的人想要致他们苏家为死地。
"是老侯家的。"苏标终于说出了那个人。
老侯家?苏枰眉头微微地皱起,这个老侯家,他知道。早年参加过民兵,也是打仗的一把好手。后来被人诋毁逃兵,差点被打死。而当时的主官就是他。
这是想要报仇?所以找上了他的弟弟?
苏枰在心里想着这件事情,却又怕误伤,所以在心里嘀咕开了。
"就是老侯家的,他说现在虽然政策有点紧张,但是只要操作的好,是不会有问题的。而且他那边也有门路,我一时头脑发昏,想着赚更多的钱,这才着了道了。"
苏枰气极,最后化为了一声无奈的叹息:"你啊,侯家与我苏家,是有仇的。当年,他们侯家有人当兵的时候,是我做的裁判,差点就枪毙了。他侯家肯定是恨着苏家的,这次把你拖下水,一部分是有人见缝插针,有人想要利用你,但是肯定是跟侯家脱不了关系。一切说不定就是侯家策划的。"
苏标低下了头,他也不知道事情竟然会变成这样。
"现在侯家出了一个造反派头目,肯定就是要报复我们苏家的时候了。只怕,风雨要来了。"
苏梓心里担心,这是不是有人要抢他现在坐的位子,但是侯家肯定是要报复他们的。当年的旧事,再被人翻出来,竟然会惹出这样大的祸事来。
苏标心里也很难过,自己被人坑了,还有可能会连累到家里人,这让他心里如何能好受?
"这件事情,我不会连累到家里人的。"他说着,用力地捏紧拳头,在心里默默地下了一个决定。
苏枰说:"你打算怎么个不连累法?我告诉你苏标,你要敢想些不着调的念头来,我第一个不原谅你。"
"哥!"苏标喊了一声。
"别叫我哥!"苏标说,"事情出来了,我们一起想办法,但是不许乱想一些有的没的,明白吗?"
苏标热泪盈眶,颤抖着嘴唇说不出一句话。
一家人,在那里商量了很久,依然什么办法也没有。
苏标资本主义的行为是真实的,而且还是被当场抓个正着,想要辩解的机会也没有。
证据确凿,人证有了,物证有了,哪怕翻出大花来,也翻不了案。
这一天,一家人谁也睡不着,翻来覆去的,一直在想这个事情。
第二天,苏标又被人拉走了,又是那些拷问,问他是不是受他哥苏枰的指使。他咬了咬牙,一口咬定这件事情跟他哥没有关系,就是自己干的。
再一次被暴打,游街。
被放回来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已经不成人形。
母亲抱着他一阵哭,哭得撕心裂肺。
父亲只是叭叭地抽着旱烟,但是从他的表情上也可以看得出来,他很痛苦。
大哥苏枰更是不停的捏紧拳头,几乎要暴动。这些人真的欺人太甚了。
但是却一点办法也没有,这个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闭嘴,什么也别说。
这样被□□了五天,别说苏标了,就是家里人也忍不住了。
更过分的是,那些人似乎找到了更有力的证据,已经要直指他的大哥苏枰了。
苏标突然害怕了起来,他感觉到这个阴谋已经慢慢地向苏家靠拢,随时都有可能把他大哥掰倒。
他在晚上再也无法入眠,想了一晚上,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那就是跟苏家脱离关系。只有他从苏家脱离出去,那么才不会给家里带来灾难性的事故。至于父母兄长会不会同意他这么做,已经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了。
他做了这个决定之后,就在第二天迅速地开始行为了。
在这些人再一次暴打他,并要他指认苏枰的时候,他曝出了自己的决定,他要跟苏家脱离关系。
这一刻,苏家震怒了。
那些造反派愣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