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严加防范, 疫情并没有闹得太狠。然而过了七八日,乾清宫中却急召了太医,过了小半日消息传开,说是当今圣上染了疫了。
这一时引得满宫哗然, 但仔细想想, 却又很合情理。
“再怎么小心,父皇也总有不得不召见朝臣一议的事,免了朝也没用。”沈晰忧心不已地叹道。
皇帝的确也就是这样染上的病,那个来廷议的兵部侍郎此时也重病在家了。
乾清宫的宫人来禀话时沈晰正在绿意阁里, 听完这个消息, 他便独自回了前宅, 打算把自己也关上几天。他毕竟时常去面圣, 不知此刻是否也已患了病。
近来一直得宠的楚怡于是瞬间成了后宅里的头号倒霉蛋儿,突然就成了疑似患者, 安全起见, 她不得不把自己也锁在了屋子里,提心吊胆地熬日子。
这个年代好像还不流行研究什么“潜伏期”,但这个病也闹了这么久了, 基本能判断出从接触病原到发病约莫是五六天的样子。
这五六天对楚怡而言前所未有地漫长起来, 一是真怕死,二是隔离在一方小屋里她也真是没事做。青玉周明等几个宫人倒很忠心, 指天立誓就算这病会传染也要好好侍奉她, 他们不怕, 但楚怡还是把他们都轰了出去, 让他们也各自好好隔离一阵子就好,不要在她这儿瞎承担风险。
她又不需要卧病在床,他们每天把饭送到窗口她接进去,别的零零散散的事自己动手干干,日子也不是不能过,充其量就是生活质量低哪儿。
于是七天之后,当沈晰神清气爽地走出前宅的卧房到绿意阁去看楚怡时,一进院就听到侧边那间用作浴室的小间畅快地吼出一句:“太舒服了啊!”
“?”沈晰好笑地皱皱眉头,招手叫来周明问怎么回事。
周明摒着笑躬身答说:“宝林娘子沐浴呢,一个时辰了。”
一个时辰了?!
沈晰更加讶异:“怎么洗这么久?怎么了?”
周明回道:“娘子也在屋里关了七天,今儿可算松了口气。她直说自己都快馊了,一睁眼就让人给备水沐浴。”
太子顿有愠色:“你们怎么伺候的?太医可不曾说过得了疫症不能沾水。”
“是。”周明赶紧跪下,小心翼翼地把楚怡的吩咐禀给了太子听,说楚宝林抱着床柱子冲他们喊你们出去,你们在这儿我隔离都不踏实!我不值得你们把命搭上好吗!
“……”沈晰听得神色复杂,半晌才笑了声,道:“起来吧。”
周明磕了个头站起来,沈晰没再多做理会,几步走到那方小间前叩了叩门:“楚怡?”
“哎?”里面传出的声音很是喜悦,“你来啦?你也没染上对吗?”
“染上了我就不来看你了。”沈晰笑着说,“我进来了啊!”
“?!”已经让青玉添了几回热水还赖在桶里不肯出来的楚怡一下慌了,手忙脚乱地就要爬出来。但还没站起身,他就已一脸轻松地推门进了屋。
“……”楚怡僵在浴桶之中,下意识地往下又缩了两分。
两人已经赤诚相对很多次了,但洗澡的时候有人推门进来就是很别扭!青玉进来给她添水时她也是一个劲儿地往下缩,还把花瓣都搂到身前遮着自己。
沈晰自然瞧出了她的不自在,可他当没看见,笑吟吟地一直绕到了她的身后。
他饶有兴味地捞起水来往她头发上淋:“我看看你馊了什么样。”
楚怡:“……”周明怎么什么都说!
接着哑哑道:“我已经洗干净了!”
“哦。”沈晰点点头,“洗干净就出来吧。”
听口气显然没有离开的意思。
楚怡:“……”
她仰头看看他,一看他那戏谑的笑意双颊就忍不住地红了,然后干巴巴地道:“你……别闹啊!我这儿有着孕呢,而且大白天的!不好!”
“我知道。”他柔和地揉着她头顶湿漉漉的头发,“我帮你更衣还不行?几天没见了,我想你。”
——那我也怕你擦枪走火!
楚怡心里咆哮着这句话,却被一种奇怪的小激动怂恿着,瑟瑟缩缩地站了起来。
屋里没别人,门也关着,但莫名的羞耻感还是让她立刻闪到了屏风后。
沈晰笑着跟过去,在她伸手拿提前备在旁边的帕子时,他也伸出了手。
楚怡羞得舌头都打结了:“我自己来!”
他一脸类似于“你可真逗”的神色:“孩子都有了,你还这么不好意思么?”
不,我真的是怕你擦枪走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