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湖里无人能敌。
正派人士常叫嚣着叶呈功力比那魔教教主沈澜洲还要强上百倍不止,日日说着总有一日要请叶呈下山,一举歼灭魔教。
沈澜洲此前从未见过这位传说中的“正道绝顶高手”,以为不过是正道人士为了不让自己输得太难看胡诌出来、夸大其词的,未曾想这次这位叶呈竟真的下山了。
偏偏沈澜洲运气就是这么不好,身受重伤、没有自保能力的时候竟真的被叶呈碰到。
沈澜洲一见叶呈便发觉,这位叶呈确实是功力深厚,却也没有正道人士吹嘘得那样夸张,只是堪堪能与自己打平罢了。
当然,这是在沈澜洲未受伤的时候。
现在的他显然不是叶呈的对手。
沈澜洲与叶呈不同,魔教教主生了一对血瞳的事情可谓是全武林皆知。
方才在楼下时灯光昏暗、再兼之小镇居民见识浅薄,这才没有认出他来。
那时在野外,叶呈迎面提刀走来,沈澜洲简直避无可避,只能束手就擒。
好在像叶呈这样的正道人士做事都比较死板,抓了沈澜洲也不立刻杀他,反而是一定要将他带回门派,到时候再广邀天下豪杰一起,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处死他。
这才还算给了沈澜洲一些可喘息的余地。
沈澜洲城府深厚,这么多年在邪道也算于在一片腥风血雨中走出来的,最是不缺忍耐力和毅力。
不管是看起来多不利的局面,他都不会就此灰心丧气,想尽一切办法、用尽一切手段也要为自己谋得一分生机。
叶呈抬眼看了沈澜洲一眼,眉眼里仍满是冷凝,不含一点感情。
他看着他,与看着地上的淤泥眼神并没有什么不同。
这样的人是最难对付的,因为他性子冷淡,就注定什么都不在乎。
沈澜洲却仍是笑道“叶兄在天山上清苦日子过惯了,能忍得了。我却是向来过不得苦日子的。”
他笑得眉眼风流,眼中的那一丝玩世不恭让他此时甚至有些像是个半点苦也吃不得的纨绔子弟,半点看不出城府深厚的样子。
沈澜洲在自己的腰带上摸了摸,从上面扣下一枚血红宝石,放到桌上“我这次出教匆忙,同样身上也没带什么银两。这几枚宝石却是还值点钱,不若叶兄将它们当了,好换些银两回来?”
沈澜洲伸手又拨了拨碗里的白菜萝卜,腕间的镣铐叮当作响“这些个东西,我是实在入不了口。后几日的房钱也总得有着落。”
叶呈本还面无表情地看着沈澜洲,听了他最后一句话却是点了点头。
也是,自己总不能与这魔头一起流落街头,若被人认不出来,对天山的名声实在不好。
而且街头人多眼杂,若这魔头做些什么危害无辜百姓的生命可怎么好?
叶呈接过那枚血宝石,站起身道“我去去就回。这些银两,我日后定会如数归还于你。”
说着又看了沈澜洲一眼,确定他此时药力仍在、镣铐加身,没有逃跑的能力,才转身离去。
临走时还特意仔仔细细地关好了房门。
沈澜洲见他这一连串动作,竟有些忍不住想笑。
这叶呈倒也是有趣,“日后定会如数归还”?
他可是想将自己带回去斩杀于人前的,如何归还?日后给自己烧来吗?
沈澜洲笑了笑,见叶呈已经完全离开了,才从撑着桌子站起来,咬着牙慢慢地朝床榻走去。
他之前被追杀时受伤颇重,后来的治疗也不过是简单地止了血,伤口都仍在。
其实一路走来伤口裂开,已是疼得不行,只是沈澜洲这人虽然看着不着调,但其实要强得很。
尤其是在敌人面前,自然更是不愿意表露弱势,这才一直故作无事、咬牙坚持到了现在。
现在叶呈出门了,他也就不需要再忍了。
沈澜洲龇牙咧嘴地坐在床边上,慢慢地将自己身上已经染了血、只是因为本身衣服颜色深而不怎么能看出来的衣服脱下。
只是他现在毕竟仍手戴镣铐,衣服并不能完全脱下来,只稍稍地褪下了一小半,仍挂在肩头。
沈澜洲正环顾四周在想着要用什么来处理一下自己身上的伤口,一旁的房门却突然被打开了。
沈澜洲抬眼看去,却见店小二正站在门口看着自己。
店小二表情呆呆的。
沈澜洲皮肤白,身上稍微有些伤痕就会显得格外惹眼。
其实他现在身上除了肩头的那一道伤口,其他并没有什么重伤。
剩下的不过都是些他在逃跑些脚步踉跄而带上的刮痕。
其实都不严重,只是密密麻麻的……看着实在可怖。
沈澜洲此时衣衫半褪不褪的,店小二匆匆一眼其实并未看清。
只看到这位客人极白的皮肤上似乎布满了隐晦的伤痕。
沈澜洲上身衣服不过解了一些,只露出一小段颈间肌肤。
那条漂亮的锁骨周围却实在是青紫一片。
因为他衣服此时宽松,隐约间还可以看到他衣服下紧实而流畅的肌肉线条。
配着他此时腕间足间的黑色镣铐已经锁骨下的那些红痕,看着简直像是头……因为受伤而被禁|锢的强大的兽。
看着实在旖旎得很。
店小二的脸“哄”得一下就全红了,站在门口结结巴巴地道“郎、郎中请来了,客官您看……?”
他低着头站在门口垂着眼完全不敢看沈澜洲,表情局促地简直连手该往哪里放都不知道了。
沈澜洲被他脸红得一脸莫名,闻言却还是拢好了衣服,道“多谢小哥了,麻烦让郎中进来吧。”
店小二忙点头,侧身让身后的郎中进来。
随即却没有马上离开,反而在门口踟蹰了会,也不知道是不是店小二的错觉,他仿佛看到这位客官一双好看的眼睛的颜色与常人不太一样。
那颜色不太像是普通人的棕黑,反倒有些像是带了层……暗红。
男人这般坐在床头,轻描淡写地抬头看过来的样子,实在是……
店小二不由地咽了口口水,道“客官若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说,小的一定尽力。”
沈澜洲一愣,却还是道“多谢了。”
店小二点点头,这才转身离开了。
请来的郎中是位五十多岁的男人,拎着一个黑漆漆的药箱,一把胡子已经花白,精神看着倒还是抖擞。
乡野郎中医术并不精湛,治疗点刀剑伤口却还是够用的。
郎中为沈澜洲处理了肩头的伤口,帮他包扎好,又留下了擦伤用的药膏,嘱咐道“公子这伤口两日内不要碰水,其他倒是无碍。公子年轻,过几日便也就都可大好了。”
沈澜洲听了点点头,礼貌地将郎中送到房门口,甚至在郎中临走时还伸手虚扶了郎中一把,白玉般的手指正好搭在郎中漆黑的药箱上“多谢,慢走。”
沈澜洲将郎中送走,一转眼,却见叶呈竟是已经回来了。
白衣男子正站在楼梯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沈澜洲一愣,随即笑了一下。
玄衣男子慢慢放松身体,倚靠在门框上,笑着道“叶兄回来了?”
正午的时间,阳光明媚到晃眼。
叶呈站在楼下,看着倚靠在门边的沈澜洲,不知为何一时竟觉得四周静得出奇,眼前耳边只有眼前的这个笑得一脸温柔风流的玄衣男人。
从他的角度可以看到屋内靠墙的窗子正开着。
窗外是一片花海,姹紫嫣红,开得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