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夫人,谢谢你肯去救我。”萝宁郑重的给她行了礼,魏如意看着她这模样,竟不知该怎么安慰。
萝宁却是生怕魏如意会为难,道:“听闻令尊哀逝,夫人还要节哀才是。想必夫人也很忙,我便不多留了,不过还有一样东西要送给你,等我离京后,会有人送到夫人手里来。”
魏如意看着一切都安排好了的她,甚至担心她会去自尽。
“公主,那晚的事……”
“我没事。”萝宁垂下眼帘,唇瓣依旧含着浅浅的笑意,只是努力在安抚着自己的情绪,等情绪好不容易稳定了,才跟魏如意告辞了。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知雨都觉得心疼:“小姐,萝宁公主真是可怜。”
“是啊。”魏如意轻轻说着,天下可怜之人,竟如此多都是女子。
她看了眼似乎还不知事的知雨,浅浅一笑,心里只盼着老天爷待其他人好些,比如她的言袖姐姐。
陈言袖已经在房间里坐了整整一天了,不吃不喝就这样坐着,丫环们也不敢劝。
“王妃,您快救救花寻姐姐吧,您在不去,王爷就要活活打死她了。”陈言袖的另一个陪嫁丫环花间快速哭着跑了进来,陈言袖一直垂着的眼帘才终于动了动。
“王妃,难道连您也不信花寻姐姐吗,她真的没有推俞姨娘。”花间哭着哀求她:“王妃,您就看在花寻姐姐伺候您这么多年的份上,救救她吧。”
“人在哪里。”
陈言袖终于开了口,声音嘶哑的厉害。她下意识的摸了摸小腹,可又想起来,自己没有怀孕,是大夫‘误诊’了,而那位大夫,还指认是花寻给了他银子,让他这样说的。
花寻不会背叛自己的,她相信,她失望的,是这么多次误会以后,王爷待自己不是越来越信任,而是越来越怀疑。
“就在前院,国师大人和陈大人也在,还有俞姨娘也在……”花间擦了擦眼泪道。
陈言袖起身,提步往前院而去。
到时,花寻被人绑在了长凳上正在挨板子,而俞柔依则坐在一旁长廊下的软凳子上,三四个婆子精心伺候着。
楼衍看到陈言袖来时,便已知不好,看了眼姜宴:“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小衍你不是说,要成大事,不能拘小节吗?”姜宴没看陈言袖,他怕看了,就心软了。
“若是我,我不会这般对如意。此番来,我也受如意之托,你可以进行你的计划,但不能伤了陈言袖。”楼衍说完,瞥了一眼坐在廊下的俞柔依,便转身走了。
陈坚黑着脸没出声,拳头死死握着。
陈言袖过来,看着还在下狠手的护卫,语气微寒:“住手。”
“王妃,这是王爷的吩咐。”护卫回了她一句,便再次下了狠手去,陈言袖面色微紧,一手擒住那护卫的胳膊,抬脚便将他扫倒在地,动作一气呵成,十分利落。
等处置完护卫,陈言袖才看向姜宴,行了礼:“王爷既然不信妾身,那这惩罚该妾身来受。”
“王妃是承认了?”姜宴负在身后的手微微收紧。
“此事与妾身无关,妾身更相信自己的侍女。如若王爷不信,可罚妾身,妾身绝无怨言。”陈言袖语气冷淡,对于姜宴,她还抱着一丝丝的希望。她心里祈求着,他千万不要断了自己这一丝希望。
俞柔依扶着肚子也走过来,挽着姜宴的手,轻柔道:“殿下,既然王妃知错了,便算了吧。也怪依儿,若不是依儿渐渐大了的肚子,王妃一定想不到要假怀孕来争宠的。”
陈言袖手心微紧,目光凌厉的盯着她:“若我是你,就不会故意来挑衅!”
“王妃,妾没有挑衅的意思……还有那日花寻姑娘推我,也是我自己不小心,不怪她的。”俞柔依似怯了般往姜宴身后躲。
陈坚瞧着这白莲花的样子,气得额间青筋暴起,直接跟陈言袖道:“袖儿,跟我回陈府去,你爹要是知道你被个贱妾这样耍,必要气得一刀劈了她不可!”
俞柔依面色微白,却泪眼朦胧的看着陈坚,还给他行了礼:“陈将军,柔依已无亲人可以依靠,但柔依对王妃绝无恶意,还请将军看在柔依怀着王爷骨肉的份上,饶了柔依这一次。”
姜宴只与陈言袖对视着,看着她眼底还有的希望,故意撇开眼去,拉着俞柔依的手,冷声道:“本王便是你的依靠,本王在,看谁敢伤了你!”
“王爷这是……”陈坚看他一心护着这贱妾,气不过,姜宴却只打断了他的话:“陈将军注意自己的身份!如今看在你是王妃的叔叔的份上,本王可以不与你计较,你且回去吧,本王的家事,不需要旁人操心!”
陈坚气得脸都黑了。
陈言袖也觉得一把刀仿佛插在了自己的心口:“王爷……”
“王妃想来也需要时间反省一下,陈将军如今也这样生气,你跟着陈将军回陈府小住吧。”姜宴寒声说完,牵着俞柔依便要走。
俞柔依虽然惊讶他这样轻易就要赶陈言袖走,但无妨,王爷拉着她的手是暖的,他也是护着她的。
花间花寻泪眼朦胧的看着陈言袖,陈言袖一字未发,不等陈坚开口,便叫人去简单收拾了衣物回陈府去了。
姜宴把陈言袖赶回家的事,魏如意刚听到,便气得差点没吃下饭。
“他这是犯什么糊涂,言袖姐姐她分明不是那样的人!”魏如意气得不行,楼衍按住要暴走的她,道:“先吃饭。”
“不行,我吃不下。”
“小宴有自己的计划。”楼衍淡淡看她:“现在能吃得下了?”
魏如意一脸不可置信:“那他还是没把言袖姐姐当回事啊,若是有计划,为何不能告诉言袖姐姐,与她一起分担?言袖姐姐不是寻常女子,她可是上的战场上得厅堂的女将军啊,他怎么……”
“看来你要去跟小宴讲讲道理?”楼衍含笑看她。
魏如意只气得一个头两个大:“我可没那功夫,现在魏府的丧事办完,大姑母也得回来了。我还得去看看大姑父,也不知他好些没,还有言袖姐姐……”
魏如意嘀咕着,但提到孟昶时,楼衍目光幽深了些,却没说什么,盯着她吃了饭,才出去了。
临近祭祀大典,皇上还未定下祭祀的人选来,太子因为接连的失误最近已经彻底的安静了下来,他想,太子的目标或许都已经转移了。
不过因为临近祭祀大典,魏如意暂时得以歇口气。
魏信的葬礼一办完,她立即就去了陈府找陈言袖了,见到她时,她已经病了好些时日。
“怎么不告诉我。”
魏如意气恼不已,花间只哽咽着道:“小姐不让我们告诉您,不止是您,她原本都强撑着谁都没告诉的,可自从王府回来后,她好几日不怎么吃喝,病再也扛不住了这才说出来的。”
魏如意快步进了房间,房间里依旧熏着清淡的熏香,穿过珠帘,便看到了正在喝药的陈言袖。
“如意,你来了。”
陈言袖瞧见她,轻笑,但苍白的脸色和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就叫人心疼。
魏如意过来后替她把了脉,确定是伤心过度而导致的邪气入里,更恨不得去胖揍姜宴了,而且她也自责,若是当初传出怀孕的话,她不顾及什么忌讳不忌讳,亲自去确认看看就好了。
“姐姐怎么不好好吃饭,可是不合胃口,我叫方伯每日做好了送来吧,叫他把来福楼的招牌菜都做一遍。”魏如意道。
陈言袖笑起来:“哪里用那样麻烦,我只是吃不下而已,如今瞧见你来了,胃口便好了,一定不会少吃的。”
魏如意看她还在这儿强颜欢笑,想起衍哥哥说的姜宴是有别的计划,只打发了屋子里的丫环都下去,才把这话跟她说了,可没想到陈言袖却十分淡定:“我猜到了。”
“猜到了?”
“他不喜欢俞柔依,我看得出来,而且他跟我说过,他想要那个位置,所以更加不可能为了俞柔依而对二叔发脾气。唯一的可能,便是他在计划什么。”陈言袖说完,笑看着魏如意,却怎么也掩饰不住眼底的泪:“你知道吗,我唯一难过的,是他不信我,宁愿一个人演这样冷漠的戏,也不肯告诉我实话,让我与他分担。”
魏如意理解她的难受,轻轻抱着她,听着她从隐忍的呜咽到难过的大哭,心里酸涩的厉害。
“如意——!”
聒噪的大喊,魏如意拿出帕子替陈言袖擦了眼泪,才扭过头去,看到了红光满面的陈有才和跟在他身后羞羞答答的莎慕。
魏如意一脸古怪,这两人,不是都撕破脸了吗?
陈有才瞧着魏如意这脸色,嘿嘿一笑:“别胡思乱想,我已经跟莎慕说好了,择日迎娶,往后你可得叫她一声嫂子了。”
魏如意:“……”
她望着莎慕,衍哥哥说过,莎慕是替萧王办事的,那她如今跟有才哥哥好,是不是也有其他目的?
莎慕似乎看穿魏如意的想法,道:“有才说陈府后院有个赏雪的好去处,楼夫人若是不介意,可否带我去看看?”
陈有才朝魏如意挤挤眼睛。
魏如意莞尔:“自然。”她起身担心的看了眼陈言袖,陈言袖只安慰道:“我没事的,你去吧。”
魏如意这才看向高兴的陈有才:“你在这儿可不能吵着言袖姐姐。”
“放心吧,我嗓门小,吵不着的。”陈有才嘘声道。
魏如意嘴角抽抽,就算这厮都要娶媳妇儿了,还是改不了他中二的气质。
从房间出来,魏如意跟莎慕并肩往前走着,知雨远远跟着。
到了后花园的湖心亭里,魏如意叫人端了炭火盆子和暖手炉来,便叫所有人都退到十米外去了。
“莎慕姑娘有话与我说?”魏如意抱着暖手炉,淡淡笑着看她,莎慕从袖子里拿出一卷薄薄的书来:“上面记载了丹羽家这么多年来研制鸩毒解药的过程,你拿去,也许有用。”
魏如意整个人都坐直了,她拿过来翻了翻,里面的确详细记载了各种被下了鸩毒的人各种试用药材的过程。
“我答应了有才,嫁过来后,不再做以前那些事了。”莎慕浅笑:“以后就算用毒药,也只用在十恶不赦的坏人身上。”
她的笑容很真,让魏如意都有些恍惚,她难道真的改邪归正了?就因为有才哥哥,她就甘心放弃丹羽家族的一切?
“你放心,不管以后我能不能做到,但现在我说的都是真心话,给你的东西也是真的。”莎慕坦言,而且此刻她喜欢陈有才也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那种。
魏如意收下这书卷,才道:“那萧王……”
“你们果真知道了,不过陈有才还不知道吧?”莎慕问她,眼里隐隐含着担忧。
魏如意莞尔:“不知道。”
“那就好,省得我要费尽口舌跟他解释。不过既然说起,我也不妨再告诉你一件事。你可知道那娄若的真实身份?”
魏如意的确没想过,而且娄若已经死了,她也不觉得还有知道的必要。
“无所谓了……”
“说起来你可能不认识,不过你大姑父一定很熟悉,而且你大姑父与她,还有过一段旧情呢。”莎慕说起这段过往来,显得十分热衷:“虽然我不知道她们那段过往发展到了什么程度,但能娄若一个堂堂丹羽家族嫡小姐自愿毁容悔婚来找他,可见这段过往不简单。”
“那她是你的姐妹……”
“姑姑。”莎慕提起来,眼底都带着不屑:“好歹是丹羽家的人,竟自甘堕落至此,不过死了也就死了,倒是帮她易容并且掩藏她身份的人,可是个人物。”
“是谁?”
“不知道,我没见过……或者说没看到过她的脸,但是听声音,年纪应该大了。”莎慕目光转向远处,陈家的风光不错,这儿尤其好,湖心亭四周都不可能藏人,就算那个老女人派人盯着自己,也绝不可能听到自己在说什么。
魏如意记得衍哥哥提起那个人时,目光很是复杂,明显是认识的人。
倒是娄若的身份她没怎么放在心上。
莎慕见说得差不多了,这才起了身来:“你放心,你男人厉害着呢,只有他算计人的,可没人能算计上他。不过你要是实在想知道他还藏着什么秘密,不如去想想,当年到底是谁给他下这么致命的毒,又是为何要给他下毒。”说完,莎慕扭头就走了。
魏如意看着她的背影,在凉亭里坐了许久,直到国师府来人接她回去,她才恍恍惚惚的上了马车。
安全回到国师府后,一直在养伤的木英很快就来见她了。
“小姐,您不在的这几日,府里发生了一些事。”
“什么事?”魏如意奇怪道,牧云也不见说,她又要安慰三姐姐,所以一直没顾得上国师府。
木英拄着拐杖一瘸一拐走到她身边,低声道:“府内出了内鬼,国师大人放在书房的密函被发现有人悄悄动过,里面的消息应该是泄露了,国师为了这事儿已经几夜不曾回来过了。”
“内鬼。”魏如意想不通,这府里都是衍哥哥的人,算上自己带来的陪嫁丫鬟,应该都是可信任的才对,怎么会出内鬼?
“夫人,灵犀求见。”
有侍女在外头道。
魏如意想起灵犀,立即叫人请了进来。
灵犀才过来,便行了礼,道:“夫人若是不介意,可否让我带木英和知雨去问几句话?”
“她们?”魏如意顿了顿,但看灵犀冷漠的样子,也不想与她再起什么误会,只看了眼木英知雨:“你们跟灵犀去吧。”
“是。”木英不喜欢灵犀都快写在脸上了,知雨也想收敛,但收敛不住。
魏如意心底幽幽叹了口气,都怪自己平素把她们给惯坏了,如今连点事儿都藏不住。
灵犀却似浑然未觉般,很快带着她们二人出去了。
有侍女捧了热水来给魏如意洗漱,顺带还拿了这几日各府送来的帖子,有成婚的,有生孩子的,还有做寿的。
魏如意看着这一张张帖子上不认识的名字,无奈的笑,自己今年可是丧事不断,他们都是大喜的日子竟还敢邀请自己,也不知是该说他们心大,还是这与国师夫人的交情实在诱人。
看着看着,没看到姜王府的,她觉得奇怪,胡姐姐定了年底大婚,怎么可能不邀请自己?
“没有姜王府的吗?”
“胡家小姐昨儿刚来过,奴婢们说您还在魏府后,她便回去了,说是过几日再来,要亲自邀请您。”侍女笑着回道。
魏如意总算觉得有件暖心的事儿了,洗漱后便瘫在了床上,脑子里想着这一件接着一件的事儿,莎慕说大姑父与娄若有过往,但大姑父至今一直未提,是不好意思跟自己这个晚辈提吗,还是还有别的隐情?
想着想着,魏如意便睡着了。
睡到半夜,魏如意觉得脑袋有些疼,好像伤口被人揭开了一般,但她想醒来又好像醒不过来,梦里有什么东西在拉扯着她,就这样昏昏沉沉睡了一晚上,第二天早起用膳时,早膳还没吃到肚子里,她就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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