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男人顺口就要回答,但回答到了一半又卡壳了。
魏如意见状,叫木英把她们带的全部的银子都留了下来,才扭头带人撤了。
边撤魏如意边回头看,但这男人似乎真的脑子出了问题,还在不断的拍脑袋回忆着什么。
“小姐,奴婢去查查吧。”
“查查也好。”魏如意说完,见那人没再来纠缠,也就心安理得的回去了。
到了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姜王爷终于回来了,满载而归,带着陈有才和小姜公子一起坐了下来,这会儿二师父跟牧云也来了。
木英帮着处理猎物的时候,还打量了下陈有才,陈有才嘿嘿的笑:“是不是觉得爷今儿格外迷人?”
“奴婢是看看您的腿断没断。”说完,瞥了眼端正的盘腿坐在篝火旁一脸冷肃的莎慕。
“小妮子不盼着爷好。”陈有才笑着瞪她一眼,才优哉游哉从怀里掏了只活着的小兔子来,给小兔子简单梳理了下毛发,就回头去找莎慕了。
莎慕看到他便轻哼一声,陈有才只将小兔子小心翼翼拿到她跟前,道:“昨儿是我糊涂,不该喝醉了,拿你跟花楼里的姑娘比,这兔子送你,就当是赔礼可好?”
莎慕听着他的话,没出声,但小兔子她收下了。
陈有才继续笑眯眯的围着她逗弄,一会儿给她拿吃的,一会儿变出一个花环戴她头上,两个人终于笑着打闹了起来。
木英站在一旁看着,淡淡垂下了眼敛,转头去抱柴了。
魏如意挨着姜王妃坐,姜王爷笑着跟二师父道:“若是国师大人在,今晚就更加热闹了。”
“小衍必是想来的。”
“是吗?”姜王爷有些意外,又看了看魏如意,才会意笑起来:“那是,毕竟佳人在此。”说完,小姜公子将烤好的鹿肉割了下来,先递给二师父,再递给姜王,最后是姜王妃和魏如意。
就在魏如意打算推拒的时候,便看到小姜公子另外选了块烤的最软的肉送到了胡清微跟前,还道:“能吃就多吃些,别拘谨,吃不惯的话就少吃些,回去的路上我让人给你买些别的。”
胡清微小脸红扑扑的,低低与他回着话。
魏如意看自己纯属瞎担心,才安安心心吃肉了。
吃着吃着,便听姜王道:“本王听国师的,在西关果然遇到了受伤被追杀的大将军,现在人就安置在京城外,不过国师未曾再说该怎么办了。”
大将军?难道是贵妃娘娘的父亲或是兄弟?
魏如意伸长了脖子,二师父笑道:“还不及,先留他在王爷别庄多住几日。”
“不过需要好大夫,我虽听闻如意医术好,但……到底是大男人……”姜王试探道。
“我已经安排牧云去了。”二师父吃了口肉,又美美的喝了口酒。
姜王闻言,哈哈笑起来。
魏如意听着听着,他们多是在谈论皇室秘闻,便一个人走到篝火不远处躺下看星星了。
野外看星星,真是格外的漂亮,漫天的繁星倒影在水中,偶尔还有一两只萤火虫飞过。还听得到陈有才拉着莎慕去抓萤火虫的笑闹声。
大白虎乖乖的趴在她旁边,拿脑袋挨着她,美男子则趴在大白虎的头上,一人两猫,格外的安静。
回到陈府,都已经半夜了,但魏如意今天过得格外惬意,就连肚子也不怎么疼了。
洗漱后窝在床上,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魏如意醒的格外早,这个时候天边才泛起鱼肚白,知雨都还没进来伺候呢,倒是廊下有丫环们说话的声音,魏如意本打算左右无聊,也听听这些小丫头们有什么秘密的,结果听着听着就不对劲了。
“是啊,二夫人都气疯了,老将军更是亲自提了剑就往昭王府去了。”
“可说到底那也是昭王殿下的家务事,更别说还是皇家的事儿了,这次大小姐怕是要受委屈了。”
丫环们话才说完,便听到知雨一声呵斥。
魏如意也没了睡意,起身换好衣裳,刚好知雨推门进来。
“小姐,你怎么……”
“昭王府怎么了?”魏如意立即问她。
知雨看她焦急,也没瞒她:“昨儿夜里,昭王爷曾特别喜欢的两个姨娘忽然就死了,一个上吊一个服毒,还都留了遗书,说……说是王妃逼她们自尽的。满府的下人也作证,说看到咱们王妃虐打两个姨娘了。”
魏如意知道言袖姐姐的脾气,她怎么可能这样做呢?
她刚要出门去,就被知雨给拦下了:“小姐,老太爷走时,特意让您在府里,不许您出门半步。”
“可是……”
“您就放心吧,昭王殿下今儿一早就到了京城,老太爷又过去了,肯定有个说法的。”知雨按着她道:“况且小夭还在外头等您呢,说有情况了。”
魏如意沉沉呼了口气,这才冷静了下来。陈家人一向明辨是非的,应该不会让言袖姐姐受了委屈才是。
魏如意这样想罢,也终于送了口气,只让她去叫了小夭进来。
小夭才进来,便跪在了地上,脸上脖子上都带着伤,眼眶也红彤彤的。
魏如意微微一愣,忙扶起她:“怎么了?”
“小姐,昨儿我们被一伙人给堵住了,大春受重伤,二春被人掳走了。”小夭哽咽道。
“谁?”魏如意没想到会这样,大春二春和小夭做事一向隐秘,怎么会被人给发现呢?
“我去查。”
雪无痕忽然出现,看着眼睛红的跟小兔子似的小夭,脸青了青,扭头就要出去,却被小夭一把拉住:“你查什么查,我知道是谁。”说完,小夭从袖子里拿出一块碎了的玉佩来:“这玉佩奴婢在萧王府一个侍卫身上见过。”
“姜棣。”
魏如意想起昨日见到姜棣时那莫名冒出来的心慌,眼眸微寒。
小夭望着她,轻声道:“小姐,您先别气,奴婢跟大春都无性命之忧,就是二春……奴婢不知道他抓走二春想做什么。”
“小姐,萧王殿下来了。”
木英从外头匆匆进来道。
魏如意让小夭先在这里休息,带着木英就出去了。
到时,姜棣正负手站在花厅里,似乎在看墙上挂着的那副画,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浅笑:“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魏如意莞尔:“王爷今儿来,可是有事?”
姜棣笑着转身看她,还是这个样子,天不怕地不怕的:“本王听说前几日灼华来闹,说你是重生之人。那时候本王还想,多半是的。可后来一想,又觉得不像,如若是本王重活一世,必不会如此毫不遮掩自己的缺点。”
魏如意嘴角扬起:“王爷说如意不好,如意认了,不过灼华公主胡闹,倒让王爷深思熟虑一番,是如意之过。”
姜棣看她毫不避讳谈这个问题,心里的确动摇起来,虽然灼华信誓旦旦,可这等邪祟的事,他不信,他只相信事实。
“太子殿下如今到了京城,你觉得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姜棣问她。
“如意乃小小闺阁女子,不懂什么朝政。”
“那你就现在学着懂。如若太子殿下现在掌权,那本王也没办法了。”姜棣笑笑,朝这陈府看了看:“一直没见过陈夫人,想来陈夫人在自己屋子里闷久了,也该出来走走了吧。”
魏如意知道他不仅拿二春威胁自己,还想拿娘亲威胁自己!
她忍住心里那一丝慌张,唇瓣维扬:“太子殿下掌不掌权,那是皇上才能决定的。”
“国师大人也能决定,而你能影响国师的决定,对吗?如意,本王并不想伤害你,但本王想你可能会觉得本王是个懦夫,或是像灼华一样婆婆妈妈,所以提前给你准备了礼物。”姜棣说完,便提步离开了,一点余地也没有给魏如意。
魏如意心里慌乱起来,想要追出去,却迎面撞见一瘸一拐哭着跑入陈府的大春。
大春一看到她,便哭着跪了下来。
魏如意心里咯噔一下:“大春,二春他……”
“在聚贤楼上……挂着……”大春泣不成声,魏如意也觉得如受重击一般,立即叫了马车往聚贤楼去,等到时,周围已经围了不少人,官府的人也来了。他们把瞪着眼睛的二春慢慢从屋顶放了下来,还可以看到二春无辜睁着的眼睛里藏着的不甘心和恐惧,他瘦小的身上全是伤痕,总爱笑的嘴巴也布满了血迹。
魏如意不知道怎么形容现在的感受,就好像有人在她脑后狠狠打了一棍子,让她疼得一时忘了呼吸。
二春他才十几岁啊,才刚刚长大,总喜欢笑,总是一脸崇拜的看着自己,总是勤勤恳恳的替她办事……
“小姐,小姐!”
知雨看着她死死握紧的拳头和手心溢出的血吓了一跳,魏如意只觉得浑身冰冷的厉害,眼泪也不自觉流了下来。
姜棣,姜棣!
前世欺我辱我害我亲近之人全部死于非命,今生你还是如此残忍!
魏如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陈府的,回来的时候,大春还在。
魏如意望着他,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发不出半点声音。
二春是条活生生的命,更是大春悉心疼爱的弟弟,是他娘亲的宝贝儿子。
魏如意觉得自己做错了决定,当初不该让他们兄弟卷到这件事里来的。
“大春,你回去吧,二春的仇我一定会替他报的。”魏如意勉强说完,让木英去账房支取银子,并安排大春和她娘离开京城,才脚步虚浮的回房间去了。
小夭知道二春丢了命以后,十分自责:“都怪我,如果不是我当初非要拉他们进来,他们不会出事的,二春也不会死。”
她痛哭着,魏如意只坐在暖榻边,细细的想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她的手现在冰冷的厉害,肚子好像又疼了,钻心的疼。
她不止是伤心,她还恼,恼自己明知道姜棣回京了,还没有加大戒备,没有更加小心翼翼。
可她不论如何也没想到,姜棣回来后的第一个目标就是自己。他还妄想让自己跟前世一样相信他,替他去做那些冠冕堂皇的事。
“小姐,陈小姐出事了。”
正想着,外头又有丫环跑了进来道。
魏如意急急站起身来:“怎么了?”
“陈小姐自己承认曾打过两位姨娘,老太爷方才登门之时,气得直接在昭王府内打了陈小姐二十鞭子,陈小姐现在晕过去了。”
“才二十鞭子怎么可能晕过去……”木英忙道,她了解陈言袖,在战场上挨两刀都不会倒下的人,除非老太爷是下了死手了。
那丫环战战兢兢的说了实话,却也证实了木英的猜想。
现在陈家人都以为,那两个姨娘就是陈言袖给逼死的了。
魏如意不禁把这件事也联想到了姜棣身上,他现在最怕的是太子掌权,所以一定会想尽办法分散太子的助力。若是如此,那他一定还会继续在言袖姐姐身上动手脚。
“完了,烈染!”
魏如意想到自己知道言袖姐姐被打都这么生气,何况千里寻来的烈染?
她立即朝外喊道:“阿义,烈染现在在何处?”
阿义从屋顶下来,立即严肃道:“烈染被尊上安排在一个安全的地方,这个消息应该传不到他的耳朵里。”
魏如意暗暗松了口气,可现在也不能耽搁,说不定外祖父气急,还会做更过分的事。
但在她踏出房门的一刻,看了看陈府的一角,脚步又收了回来,问雪无痕:“裘图可还在你手里?”
雪无痕明白她的意思:“现在用?”
“嗯。他不是害怕太子掌权吗,我非要逼得皇帝立即把权交给太子不可!”说完,魏如意这才往昭王府而去。
现在的昭王府内,四处弥漫着血腥味,陈老太爷气得脸色发青,手里血淋淋的鞭子还要抽下去,到底是被哭着的二夫人给拦下了。
陈有才也替陈言袖挡了几鞭子,都疼的脸色发白:“祖父,您真要打死她不成?”
“她如此善妒,还敢打杀了昭王的宠妾,不教训一番,如何平众怒。”陈老太爷眼里嚼着泪水,他的亲孙女,他哪里舍得?可这两个宠妾身份不一般,都是大臣家的庶女甘心来做妾的,与姜宴也是多年的感情,如今竟死了,他要是不罚,别人追究起来还不知怎么折磨他的言袖。
二夫人哭得不行:“那也不能把她打死啊,大房可就这么一根独苗了,若是打死了,你让大哥自尽去?”说完,还瞄了瞄一旁的姜宴。
姜宴皱着眉,自从知道母妃晕倒开始,他心里是有一点怨的,如今又死了两个姨娘,他甚至在想,是不是自己给言袖的权利太大了,让她从一个有规矩知礼数的小姐,变成如今的模样,但……毕竟是自己的王妃,是如意的姐姐。
“王妃累了,送王妃下去休息吧。”姜宴缓步走到她跟前,轻声道。
陈言袖看着站在跟前的锦靴,微微抬起头,看他,他眼里有怜惜,有包容,却没有信任。
旁边的侍女要来扶她,她想自己站起来,可是真的没有一点力气。
“袖!”
急切的声音传来,烈染的身影出现,魏如意迟了烈染一步。
他是怎么知道消息的?
“袖——!”烈染看到后背全是血的陈言袖,简直要疯了,冲上前便推开旁人要扶住陈言袖,好在陈坚眼疾手快,上前便把陈言袖夺了过来放在了姜宴怀里,而后才拉着烈染道:“你怎么来了这里,跟我出去。”
“谁把她伤成这样!”烈染红着眼睛,浑身的杀气,况且他本就生的高大,这会儿力气更是大得惊人。
陈言袖不知说什么好,姜宴轻声问她:“是你信里说的人?”
“嗯。王爷……”陈言袖想解释,姜宴只轻声道:“我信你。”陈言袖没必要骗自己,否则她当初也不会愿意嫁给自己。
陈言袖看着他疏朗的眉目,心情也慢慢平静下来,在烈染还要过来抢她的时候,姜宴干脆将陈言袖打横抱在了怀里,漠然睨着烈染,道:“本王的王妃,不需要别人来扶。”说罢,抱着陈言袖便往后院而去,一步一步,走得很稳,陈言袖半点不会觉得扯到伤口。
只是这会儿她有些恍惚的,分不清姜宴是特意这样待她的温柔,还是他脾性就是如此,若是换个人,他也会这样温柔。
“袖……
“袖什么袖,大老粗,谁让你来的,差点坏了事你知不知道!”陈有才训他,烈染一个眼刀甩过来,陈有才也将手按在了刀上,直到魏如意过来问烈染:“你怎么出来的,是不是萧王的人找你出来的?”
萧王二字一出,陈家的人都愣了下,陈有才却瞥到了昭王府那个站在角落里低着头的侍女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惊愕的抬起了头。虽然十分隐僻,但他还是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