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银子一收,更加不耐烦道:“真不好意思,方才小的说了,老夫人身子不好,您还是回吧。”说完,揣着银子转身就进去了,还特意嘱咐人不许她进来。
云氏面色微青,一旁的丫环道:“夫人,要不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嗯。”云氏深吸一口气,转身便要回马车去,暗处的人瞧见了,冷冷一笑,就在云氏扶着丫环的手上马车之时,手里弹出一块石头打在那马儿身上,马儿受惊,扬起前蹄一声嘶鸣,马车也跟着动了起来,云氏当场摔在了地上,
紧接着,不知那儿扔出来一串被点燃的鞭炮,鞭炮在马蹄下一炸,马儿便再也不受控制,拖着马车疯狂的跑了起来,云氏被绊倒在地上,根本躲不及,那马车轮子就压在了她身上。
车夫也吓坏了,急忙去拉缰绳,想把受惊的马控制住,但这鞭炮不停,马儿也安分不下来,由他抓着缰绳来回打转,云氏刚被车轮碾过,扭头又被马儿一脚踩在胸口。
魏家的小厮们见着都要出人命了,哪里还敢不管?小厮们拿着棍子就冲了出来,驱赶着马儿跑来了,但再看云氏,瞪着眼睛侧身蜷缩在地上,大腿和胸口处的衣襟衣襟全部被血濡湿了,虽然还有一口气,也不知还能苟延残喘几日。
“夫人!”
早就吓呆了的云府下人疯了似的扑过来直发颤,暗处皇后的人看到,才冷冷一笑,扭头走了。
云氏嘴巴动了动,没发出声音,她觉得自脖子往下,好似全部都没知觉了,不觉得疼,但也控制不了,好似只剩个脖子了一般。
魏信接到消息的时候,没有如他们一样紧张,只冷笑道:“亏得你们还救她,是她自己的马发疯了,死了就死了,与我什么干系?”
“可侯爷,那鞭炮,好似是咱们府里扔出来的。”小厮紧张道。
“什么?”魏信猛地坐起身,冷不丁的扯动伤口,疼的他差点哭出来,才又道:“你看清楚了,是我们府里扔出来的?”
“奴才倒是没看到,但是云府的人在说,就是咱们府里扔出来的,还说什么您下令不许她入府,肯定是一早预谋好了这一出要置她于死地!”小厮又道。
魏信越听越糊涂:“本侯何时吩咐不让她入府了?”
“不是您?可是桂圆在门口亲自吩咐的,说您说的……”小厮诧异,魏信也黑了脸:“去把桂圆给我找来!”
小厮更加懵逼了,看着盛怒的魏信,又道:“桂圆吩咐完后,就收拾包袱走了,说也是您吩咐的……”
魏信一听,就知道不止云氏被人算计,自己也被人算计了!
被称作桂圆的小厮这时正躲在巷子口,看着云氏这一出,整个人都是傻的,他拢好自己的小包袱,想着昨儿夜里来找他的陈家小爷和给他的五百两银票,咬咬牙,不敢再久留,戴好帽子就低着头赶忙出京城去了。
魏如意来的时候,听说了云氏的事,也是惊讶了好一会儿,旋即才想起之前看到的皇后的人来,不过皇后的人肯定没能力这么快在魏府安插棋子,多半是昨儿晚上的有才哥哥顺带收买了人。有才哥哥本意应该只是拦住要去找老夫人的人,没想到皇后的人这么会抓住机会。
这样一来,云氏的事不仅栽在了魏信身上,还除了云氏,一举两得。
“这真是世事无常啊。”陈坚感慨,眼角瞥着魏如意,魏如意一副凝重的模样,点点头:“舅舅送我到这儿就行了,如意自己进去见父亲。”
“我与你一起去吧,来都来了,我也挺想这个前妹夫的。”陈坚看着一片狼藉的魏府门口,魏信指不定怎么生气呢,要是看如意一个人,说不定还要把气撒在她的身上,他这个舅舅可不依。
二人入了府去,魏信正想着怎么去跟云家解释,看到他们来,立即道:“如意,你赶紧进宫一趟。”
“怎么了?”
“方才的事儿你听说了吧,实在是我府上一个叫桂圆的小厮瞒了我做的……不对,也不是他做的,那鞭炮就不是从我府上放出去的……”魏信心慌意乱的说着,陈坚只在一侧坐下,喝了口茶,才道:“急什么,是不是你,云家心里有数的。”
魏信脸黑,什么叫心里有数,云家是肯定会把这笔糊涂账算在自己头上的。
“这件事,的确与我无关。如意,你……”
“如意一个小姑娘家,事发的时候都不在府里,你让她去解释,她怎么解释?”陈坚反问他。
魏信语塞。
陈坚又道:“你多半是想着,如意现在有个静和公主的名头在前,让她去找贵妃或是皇上,一来他们会看在她公主的名分上,或许网开一面,二来,本就对她有意见的云家,说不定会转而把账算在她的头上。武宁侯,你好算盘啊,你这么能算,怎么不去做账房,岂非埋没了你的才能?”
魏信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他的确是有个这个意思,但他当众讽刺自己,也太不给自己面子了。
“陈将军若是来指责的,本侯看你不如早些回去吃你的喜酒。如意是我的女儿,我这个做父亲的如今身体不便,让她跑一趟腿有何不可?”说完,他自己倒是讽刺一笑:“说句难听的,三纲五常三从四德里都写的清清楚楚,我就是要她死,她焉敢不从?”
陈坚看他还跟自己争辩起来,慢悠悠摸出自己的佩剑来,往他跟前的桌上一拍:“你让她死一个给我看看?”
魏府的小厮们立即往后退了两步,陈坚冷笑一声,才起了身走到他跟前,俯身道:“我那样如花似玉的妹妹嫁给你,你真该感谢我那些年不在京城,否则你这颗愚蠢的脑袋,我不知砍下多少回了。”说完,扭头看着魏如意:“如意,跟舅舅走。”
“如意!”魏信不想放过这棵救命稻草,就发现魏如意泪眼朦胧的望着自己,让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你这是……”
“爹爹真的想要如意死吗?”魏如意一点儿也不伤心,她知道自己在魏信心里,分量怕是还不如他的银子。
魏信尴尬了一下,哪想魏如意拿帕子捂着嘴扭头就跑出去了,一副伤透了心的模样。
这样一来,魏如意就是不回来伺候他这个残废了的父亲,外人也不会说闲话了……
陈坚跟了出去,留下魏信欲言又止,止又欲言,最后人都跑没影儿了,还没蹦出个字儿来,终是道:“写信……”
“写给谁?”
“给章儿,让他想法子回京来。”魏信现在想不到还有其他人能调解他跟云氏之间的关系了。
出了魏府,魏如意只觉得事情比她想象的还要顺利,而且也看得出来,皇后这是打算破罐子破摔,要拉下这一票人一起下地狱了。
她掩住唇瓣那一丝冷意,如此也好,早些让他们下地狱,省得成日的勾心斗角!
宫里,云相还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他带着云圭跪在养心殿外一个时辰了,皇帝都还没见他,反而是皇后先进了养心殿。
云圭被捆着跪在一侧,瑟瑟发抖:“祖父,你放过孙儿吧,孙儿真的没杀宣王。”
“那为何他死了,你没死?”云相冷冷问他。
“这……”云圭说不出来,而且他也想不明白,明明他们都花了大价钱买了那药,然后再一起去屠杀的那些染了霍乱的百姓,明明自己所做的跟宣王一模一样,可为何宣王很快就死了,反而自己没事呢?
正想着,养心殿的门终于再次被拉开了,高公公走了出来,道:“相爷您请起吧。”
“皇上可是愿意见老臣了?”
“皇上说,皇后娘娘心慈,知道您痛失爱子和孙子,所以云圭公子您就带回去吧。”高公公道。
云相爷眉头狠狠拧起,皇后现在肯定巴不得将云圭碎尸万段,怎么还会放过他?
皇后若是不杀他,那就一定是已经因为云圭,而记恨上整个云家了。
他这次来求饶,怕也是没用了。
云圭倒是高兴的很:“谢谢皇后娘娘,谢谢皇后娘娘……”
他不断的磕头,高公公只怜悯的看了他一眼,便再次垂下了眉眼。
云涛只恨不得当场剐了他才好,可这里是养心殿,他不能做。
他朝着养心殿深深作揖,才一副愧疚的模样道:“那就劳烦公公代替老臣跟皇后娘娘说声对不起,是老臣教子无方,才让我孙儿犯下这等大错。虽然娘娘能免其死罪,但老臣却不能容忍,待回去后,必将其逐出族谱,杖责一百,以敬宣王殿下在天之灵!”
“祖父,您怎么这么狠心,娘娘都说放过我了!”云圭一听,吓得立即站了起来。
云涛忍住想扇他一巴掌的怒火,带回去后,是生是死,还不是自己说了算,这些场面话都是说给皇后听得,他居然听不出来,这蠢货!
“你给我闭嘴!”
“祖父,你不能杀我,我真的没杀宣王殿下,是宣王殿下自己屠杀村民才染上的霍乱,不关我的事,而且皇后娘娘也说了不怪我……”云圭吓得口不择言起来,高公公都吓了一跳,宣王居然是因为屠杀村民才染上的病,这要传出去,皇家的威严和面子还要不要了。
云涛也慌了起来,终于,紧闭的养心殿大门终于拉开,满头白发的皇帝阴沉着脸走了出来。
云圭立即跪下求救,皇帝只冷冷睨了眼云涛,才道:“皇后既说不杀你,就是不杀你,你别担心。”
“来人,云公子今儿受惊了,赐酒一杯。”
皇帝冷冷站着,云涛听到这句话,心已经跌入了谷底。
不止云圭完了,他也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