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挤的赌馆里,人人红着一双眼睛兴致高亢的盯着赌桌,眼里只有那几粒骰子,只有那几张牌,一把把的银子推来送去,时不时有人拿手指头做赌注,也经常有没有指头的人在赌桌上出现。
魏信坐在二楼的包厢里跟一群有些权势的人赌着,上半夜他几乎没输一场,二百两如今已经变成了二万两,他当场雇了个人去买了箱子来给他装银子银票,直到到了下半夜,有人开始发现不对劲了。
“这骰子有问题!”
有人发现骰子的轻重有异常,这才停下来检查,才检查完,便有人指着魏信喊道:“好啊,竟然敢出老千!”
“我说你怎么能一直赢呢,原来是这样!”
一群输红了眼的人纷纷站了起来,魏信却是一脸无辜:“本侯怎么可能出老千,不过是玩玩而已,本侯也不是那等输不起的人……”
那群输红了眼的人现在哪里还听得去这样的话,冷哼一声,齐齐朝他围了过来。
魏信看出来这群人怕是不要命的,只连忙起了身,抓起一把银票就扔了出去:“你们要还给你们就是,本侯乃是皇上亲封的……”
“什么狗屁侯爷?这场子可是萧王殿下罩着的,任谁也不能在此造次!”有人大喝一声,十几个人便齐齐上来押着魏信拳打脚踢了起来。
不知谁喊了句:“打断他的腿!”
好几个人齐齐朝他的腿使力,等魏信已经被打得奄奄一息时,有人直接搬起一把凳子往他腿上砸去,就听到撕心裂肺的一声吼叫,而后才看清折断的凳子有一块木头贯穿了他的小腿肚子。
魏信惨烈的叫声终于传开,赌馆怕惹麻烦,赶忙拿了个麻布袋子把他兜头罩了起来,扛起来扔出去了。
半夜,魏老夫人还没睡下,她在考虑着云氏的话,直到有嬷嬷匆匆来敲门,说魏信出事了。
“出了何事?”魏老夫人冷着脸问道。
“侯爷被人一身是血的抬回拉了,腿肚子都被木头扎穿了。”嬷嬷说完,魏老夫人才愣了一下,立即站了起来匆匆跑出去了。
等消息传到魏如意耳朵里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魏如意自然要回魏府去侍奉,这本也是她所想,在魏府,更方便她出入一些,而且赌馆闹了这么大的事她也不担心宫里的人会管,毕竟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可是一件接着一件。
陈定陈坚奉了陈老太爷的命亲自护送魏如意回来了,陈言袖因为出嫁在即,没法跟来,这才作罢的。
魏信躺在床上,整个人都是木的,难堪羞愤和怒气充斥着他的脑袋,他根本没有闲暇去管陈定陈坚。至于魏如意,他知道她肯定不会替自己去出这口气的,而且他也不能容许女儿替自己出头,这太丢人了。
“既然没事,那就好好休息。”陈定冷冷一句,就转头出去了。
陈坚笑了笑,还伸手摸摸他的腿:“前妹夫,你说你如今这么造孽,是不是报应啊。”
魏信张张嘴,又紧紧闭上,一个字也没蹦出来。
魏如意有点儿想笑,但还是忍住了,只道:“爹爹既然回家了,就在家好好休息吧,女儿一定会报官的……”
“不必了。”魏信喊住她,他堂堂一个侯爷,在赌馆被几个流氓地痞打了还闹到官府,怕这脸都丢不完。等他好了,他一定会自己报这个仇的!
魏如意正是想听他说不必了,如今他说出了口,她自然乐意。倒是看到魏老夫人在一旁守了半夜,有些诧异,到底母子连心,即便撕破脸成那样,她还是舍不下这个薄情寡义的儿子。
从魏信房里出来,正好遇上一起过来的孟昶和孙尚书。
孟昶对魏如意态度好了许多,就是话依旧不多,只见面就跟她道:“你大姑母身子好了不少。”
“那就好,等忙过这几日,我便去看看大姑母。”安长公主的死还横亘在她心里,她必要再去问问清楚,看看到底是谁在背后下毒,目的究竟是什么!
孙尚书对陈家人十分的客气,陈定知道他现在是站在楼衍这一边的,自然也不会刁难他。
几人说着话,魏如意则先回了南风院。
好久不回来,南风院里的药材长势不错,院子里的下人们瞧见她,更是礼貌周到,生怕魏如意有一点点的不满意之处。
他们这样小心谨慎的伺候,魏如意倒也懒得说什么,只交给木英打理去了。
“小姐,这府里还有个人,您可还记得?”外头有人奉了茶进来,忽然道。
“怎么了?”魏如意抬眼看她,这个丫环她眼熟,只是叫不出名字。
丫环闻言,连忙道:“听说柳姨娘不疯了,而且自从老夫人回来后,奴婢们便听说老夫人好似有意要带她出门,说是要去参加什么婚礼。”
魏如意一下便想到了几日后言袖姐姐的婚礼。
丫环看她面色凝重,立即道:“奴婢也是听说陈家小姐最近要成婚了,才想着把这话儿告诉您的。”
“很好。”魏如意拿了块二两的银子给她,浅笑道:“我许久没回来,这府里的事儿都不清楚了,就劳你多帮我看着些了。”
丫环看到这一大块银子,立即高兴的应下:“您放心,奴婢一定帮您盯住了。”
“但空穴来风的话,最好不要来浪费我的时间。”魏如意笑容依旧,丫环却感觉到了一丝丝杀气,脚底升起一股寒气,连忙应是,等魏如意挥了挥手,这才敢退下了。
木英进来后,魏如意才道:“安排人去看看柳姨娘,若她不想住在这里了,去庄子上休养也并非不可。”
木英点头:“奴婢这就去安排。”
不一会儿木英回来,脸上带着几分笑意:“方才外头传来消息,瑞王府出事了。”
“何事?”
“瑞王爷昨儿因为醉花楼的姽婳姑娘被一个叫丕峰的男人包了,大发雷霆,当场差点命人活活打死了丕峰,结果这丕峰为保命,自报家门,乃是荣王府的。”木英兴奋的道:“没想到狗咬狗这么快。”
魏如意笑笑,瑞王等到如今才发现,怕是齐筝起了点作用,想来方巧巧最近应该没工夫管方健了,齐筝虽然莽撞,但也因为这份莽撞,指不定很快就能成事儿了。
下午,瑞王为了一个妓女与人再青楼斗殴的事儿很快传开了。
皇帝一向约束底下的皇子们,可以纳妾,但决不许在勾栏院这等下九流的地方丢人,瑞王这次算是触了皇帝的愤怒点了。
皇帝最近心力交瘁,他从没想过一向低调的瑞王会出来给他惹事。
瑞王知道理亏,当天就去云家找云相商量对策了。
楼衍听到阿忠传回来的这个消息时,道:“谁替如意安排的青楼之事?”
“是小白脸。”阿义道:“不过小白脸最近有了媳妇儿,所以尊上您不必担心了。”
阿忠也跟着嘿嘿道:“您放心,我们看着呢,不会让魏小姐进那等脏污之地的。”
楼衍扫他们一眼,只吩咐道:“去安排一下,皇上已经打算立太子,平王需要迅速坐上这个位置。”
“属下们明白。”
阿忠阿义应下,立即就去办了。
楼衍这才拿起手旁的玉笛放在了唇瓣,悠远的笛声传开,林中的鸟儿都仿佛要在这静谧中睡下了。
负手站在围墙上的黑衣少女远远看着那吹笛的男人,只莫名觉得眼熟,可一时想不起来这种眼熟是从何而来。
她身边的人道:“小姐,和亲之事迟迟不决,家主已经催您回扶桑了。”
莎慕肩上的百罗鸟跳了跳,盯着那男人,男人忙低下了头不敢再看。
莎慕这才道:“等我摸清了魏如意的底细,再摸清这个男人的底细,我就回去了。”
“小姐,魏如意我们可以帮您抓回去慢慢研究,但这楼衍,家主吩咐过,不可招惹。”男人小心道。
莎慕不屑:“一个弱不禁风的男人罢了,怎么就不能惹?我的百罗鸟都能杀了他,更何况我的毒,他避得了么。”
男人还想解释,莎慕已经懒得再听:“我已经探清楚了,这京城想杀她们两的人可不少,我会找到机会的,你若不愿意留在这里,就去侍奉公主吧。”
“公主说想见您。”
“不见。”提起这个,莎慕眼底一丝厌恶溢了出来,而后又掩饰了回去,才转身往墙下一跳,扭头就消失在了国师府。
等她走了,楼衍的笛声才慢慢的停了下来。
牧云走过来,道:“走了。”
“说了什么?”
“要查您和魏小姐。可能还想带走魏小姐。”牧云道。
楼衍见果真是这个目的,淡淡道:“防着便是。大齐那边情况如何?”
“师尊已经到大齐了,大齐原本有要质子的想法,在扶桑送人来和亲后,已经打消了这个念头。”
“嗯。”楼衍继续拿起玉笛,去而折返的莎慕看着依靠着廊柱临湖而坐的楼衍,越看越眼熟,她也怀疑了楼衍是不是就是当年捣毁了他们家族那个毒药库的男人,可那个男人武功高强无人能及,楼衍怎么看都是个弱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