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小姐,公主怎么了?”
那贴身丫环没有出去,只是问她。
她不动,屋子里的其他丫环婆子也没一个动的,魏如意皱眉,看向木英:“你去。”
“是。”
木英会功夫,这里的人拦不住她,很快她就把宫里的太医和太监都叫进来了,魏如意扶着已经慢慢转醒的莲心,把方才的事儿一五一十说了一遍,才道:“安长公主身中剧毒,我无能为力。”
宫里来的太医连忙上前把了脉,便跪下磕了头,又跟魏如意道:“那就劳烦静和公主暂留下来照顾莲心,下官这就入宫回禀皇上。”
“劳烦太医了。”魏如意看着他跟宫里的人一句废话没有迅速离开了,这才稍稍松了口气,抬头看着那已经已不见悲伤之色的丫环,道:“一直见姐姐在公主身边伺候,姐姐叫什么名字?”
“奴婢明珠。”丫环脱口而出,随后反应过来,立即谨慎的低下了头,拿手擦了擦眼角,才道:“劳烦公主先照顾小姐了,奴婢安排人替公主收敛。”
“不,祖母……”莲心哭着爬起来要去摇醒安长公主,魏如意拉住她,轻声道:“公主已经去了,莲心,你身子不好,若是你也垮了,谁来替公主守孝呢。”
莲心哭得不能自己,可知道魏如意说的是对的,她被人扶起,只能紧紧抓着魏如意的手,不舍的看了眼安长公主,才随魏如意转身离开了。
她一走,明珠的目光也转而落在了魏如意的身上,发现魏如意没有特意打量她时,才悄悄松了口气。
魏如意带着莲心回到房间后,看她这副伤心欲绝的样子,知道自己就算发现了什么,如今告诉她也没用,反而可能因为暴露而招来杀身之祸,只道:“莲心,从小跟着你伺候的丫环婆子有几个?”
“有乳娘,但是前几日祖母忽然把乳娘赶出府去了,又调了三个会武的丫环来,我不喜欢,就一直搁置在外院。”莲心抽噎着道。
魏如意闻言,想着安长公主只怕前几日就发现不对劲了,但与荣王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她一时想不通,只道:“将那三个人叫进来。”
莲心擦着眼泪,点点头。不一会儿三个面容严肃的丫环便出现了。
魏如意这才道:“今日开始,你们三个便是莲心的贴身侍女,她不论做什么你们都得跟着,寸步不离,一应入嘴的吃食全部需找信得过的大夫查验过才可以吃,所有的熏香香囊全部撤下去。明白吗?”
三人似乎也早被安长公主叮嘱过,立即应下。
莲心不懂,但也看出不对劲来:“魏姐姐……”
“别害怕,剩下的事情等过段时间我会告诉你,如今公主走了,你年纪还小,要想想还有哪些叔伯可以依靠。”
“荣王叔……”
“暂时不行。”魏如意看她脱口而出是荣王,立即否决了,但看着满屋子疑惑的眼神,才笑道:“荣王至今未娶荣王妃,你年纪也不小了,若是去他的府里,岂不坏了名声?”
“可是……”莲心还想说,毕竟她与荣王乃是真亲人,可魏如意一时也想不出别的名头来,又担心这话传出去,到有心人嘴里再一番添油加醋,保不齐要说她个挑弄是非来。
她只道:“你先别急,这件事可从长计议。”
莲心因为伤心,也无暇多想,又哭了好一会儿,魏如意才悄悄捏破了一个装着迷药的蜡丸让她睡下了。
安长公主突然中毒而亡,让魏如意也重视起来,也许不止是她要大开杀戒,有些被逼急的人,也要大开杀戒了。
安长公主一死,荣王府立即传出消息,与安长公主一向亲厚的荣王当天便不顾身上的伤,自己在府里朝天祭拜了一整天,直被晒得再次晕死过去。
消息也很快送到了宫里。
皇帝厌了荣王,是因为他算计自己兄弟,可如今他却对安长公主情深义厚。
高公公看着一旁的皇帝,立太子的事儿自从跟阁老商量过后,就没了消息,如今也时常一个人闷在养心殿里写着什么。
他端了茶来,道:“皇上,您也别太操劳了,当心自己个儿的身子。”
“朕知道。”皇帝显得十分疲惫,自己抬手揉着太阳穴,过了半晌,才道:“荣王……你觉得朕是不是以前待他太苛刻了?他生母早逝后,朕就把他交给玫嫔抚养,没想到玫嫔犯事,不等他成年,朕就将他赶去了边塞带兵,一去许多年不闻不问,如今他自己说思念朕而回来,朕反而屡次三番的将他削爵禁足。”
高公公赶忙笑道:“皇上是慈父之心,荣王殿下若是孝子,那真是其乐融融了。”
“孝子……”提到这二字,皇帝心底冷笑了一声。孝子贤孙,他还真不指望了。
“虽然待朕一般,可待安长公主却好,待玫嫔也如生母一般,他并不是冷血无情之人,说到底,还是当年朕不该错信旁人之言,以为他会记恨朕,而将他小小年纪扔去了边塞。罢了,他既然如此挂记安长公主,安长公主膝下如今又只有一个孙女儿,丧事便交由他……”
“皇上,平王殿下求见!”
皇帝话未说完,外头便有小太监跑了进来。
皇帝听到平王,放下揉眉心的手,皱着眉想了想,才道:“让他进来吧。”
平王大步走进来,目光直视着皇帝皱起的眉头,神色不变,上前行了礼,才道:“父皇,儿臣此番来,是想自请去皇姑母府上的。”
“你?”
“是。太妃才去世,也是儿臣一手操持的,如今皇姑母也走了,儿臣实在无心政务,只想好好安抚已逝之人的在天之灵。”平王言辞恳切道。
皇帝看着他,露出几分欣慰:“难得你有这份心,既如此,就你去吧。”
“是。”平王说完,又呈上几分奏章来,道:“父皇,这是儿臣已经替您批阅好的奏章,您看看可否妥当。”
高公公立即接过了来,皇帝看他办事稳重,更是满意几分,笑着道:“好,去忙你的吧。”
“是。”平王应下,转身便要离开,哪知袖子垂下时,一封奏章竟从里面落了出来,‘礼部呈’几个字格外清晰。
看到这一幕,高公公眼皮一跳,立即道:“平王殿下竟自己漏了一份。”
平王脸上也露出几分慌张来,连忙要去捡,皇帝只微微眯起眼睛叫住了他,吩咐高公公拿了过来给他看。
平王越发心急:“父皇,这全是底下臣子的胡言乱语,您切勿相信,也别动怒,您身子不好,若是动怒,难免伤身。”
皇帝听着这话,对这奏章的内容越发感兴趣,只冷淡笑道:“朕倒要看看哪些个不长眼的东西敢拿胡言乱语来糊弄你。”说完,一目十行的扫完了奏章。
原本他是怀疑有臣子想党附平王,所以写折子拍马屁,平王这才藏起来的,没想到里头尽是写的荣王大肆帮扶玫嫔族亲,买官卖爵之事。
寻常皇子王爷买官卖爵,只要不过分,皇帝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唯独不能是玫嫔的。
荣王当初阴奉阳违留下玫嫔,他就不能容忍了,没想到他居然还暗中培养玫嫔的人。
“他这是要造反吗!”皇帝一把摔了折子,屋子里的人全部跪下。
平王只道:“父皇,这实属胡言乱语没有根据,荣王虽然心术不正,但儿臣相信他绝无谋反之意。”
“绝无谋反之意?”皇帝嗤笑一声:“他此次回京,搅弄了这么多事情,都以为朕看不到吗!传令下去,荣王寡德,撤除其所有职务,在家抄一百遍《孝经》,好好给朕反省反省!”
平王见皇帝查都不查,就这样不信任自己的儿子,心越发的凉,只又安抚了几句,才出宫了。
出来后,看到站在宫门外等候的楼衍,神色淡漠的走了过去:“如你所料。”
“那接下来,就只等荣王一心安抚扶桑了。”
“不必管他了?我记得国师大人做事,一向喜欢斩草除根,永绝后患的。”平王讽刺他,楼衍只当听不出其中讽刺,淡淡道:“要死,但不是你来下手,萧王殿下应该也快找到机会了,等他来。”
“好算计。”平王冷冷说完,才问他:“那你觉得什么时候,是给平王妃和她家人平反的时候?”
“等您稳稳坐住太子之位。”楼衍态度恭敬,对待平王,他一直是谦卑又尊敬的,可平王却从骨子里不喜欢他。
待平王冷着脸离开,牧云才道:“平王还真是半点感恩之心也没有,全然不知道是他是靠着你,才有今日。不过尊上,你不怕他真的坐上那个位置,然后反过来杀了你吗?”
“他坐不上那个位置。”楼衍淡淡看了眼平王的背影,再看看不远处朝他走来的心力交瘁的姜宴,眸光淡漠,转身上了马车就走了。
姜宴想叫住他都没来得及。
“跑这么快做什么,小衍,你倒是帮帮我啊!”姜宴无力的朝他的马车大喊,他都对自己避而不见好多天了,如今一股脑缠上来的事简直让他想要发狂。
眼睁睁看着楼衍的马车离开,他心里一口气实在无处发泄,看了看着院墙高高的宫墙,又朝楼衍背影看了眼,咬咬牙,跟兰宇道:“罢,我自有办法让他帮我,走,咱们去找如意!”他就不信他会放任小如意不管!
他这儿盘算的好好的,却不知道魏如意也正盘算着怎么给他一顿当头棒喝让他清醒清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