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嬷嬷看到那玉瓶时,心里都一哆嗦,这玉瓶的确是魏如意常用的,但她怎么可能瞒着众人让无康给老太妃用药?
她正想着,那太医已经喊出声:“对,就是这药丸有问题!”
皇帝勃然大怒:“混账,立即把魏如意给朕抓来!”
“皇上息怒。”一直不曾出声的楼衍这个时候才终于走了出来,灼华却是道:“国师大人,难道这个时候了,你还要维护她吗?如今受苦受罪的,可是太妃。”
皇帝的脸色也不大好看,一副楼衍胆敢替魏如意求情,就绝不会放过他的样子。
姜宴见状,也跟着走了出来:“父皇,如意是什么样的人儿臣很清楚,她绝不会害老太妃的,否则当初她也不会冒着那么大的风险救老太妃下山了。”
“若不是那次,她如何得来如今的地位。七皇弟,你到底见过的人和事还少,不知这世间险恶。”荣王垂眸道。
姜宴面色微青:“如意她绝不是好此虚名的人!”
“可贫尼亲耳听公主提过,她既图名又图财,为的就是这个公主的名号。”无康跟着道。
姜宴拳头死死攥着,灼华这才上前一步,跟皇帝道:“父皇别生气,国师和七皇兄也是受人蒙蔽了,现在只要派人去拿下魏如意,事情就水落石出了。”
皇帝冷着脸,要派人出去,却见楼衍淡淡抬起头,跟老嬷嬷道:“且请嬷嬷去看看那药丸,若是我没看错,那药丸应当是老太妃常吃的香砂丹,健养脾胃的,与如意所开的药并不相冲。”
老嬷嬷会意过来,立即去拿了几颗来,闻了闻,又放在嘴里尝了尝,才跟皇帝道:“回禀皇上,这……”
“不可能的,静和公主给我的不是什么香砂丹。”无康见状,立即急得出声。
老嬷嬷的话停下,抬眼看她,院正也狠狠拧起了眉头,这蠢货,老嬷嬷话还未说完,她就急着辩解什么!
荣王抬眼看了看皇帝变幻的表情,道:“既然院正亲自检查过这药,若是香砂丹,他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无康会意过来,面色一白,心虚的往后坐了坐,才道:“是我太急了。”
楼衍淡淡睨她:“是太急了,急着证明是静和公主害了老太妃。”
“我没有……”
“是吗,那你知道静和公主给你的是什么药丸?”楼衍问她。
“不,我不知道,若是知道,我怎么可能给老太妃吃……”
皇帝鹰眸一狠:“那你怎么确定这不是香砂丹,你这会儿又认得药丸了?”
皇帝杀气涌出来,无康没见过什么世面,早吓得手脚发软嘴巴哆嗦了:“我我……”
她说不出话,皇帝才看向院正:“那你说说,这到底是什么药丸!”
“回禀皇上,这是……”院正有些迟疑,因为这也不是他之前让无康替换上的药丸,而是一些用川贝罗汉果等等熬成的糖丸,没什么害处反而能止咳化痰。
楼衍看他不说话,朝身边的人看了眼:“恰好臣来时,遇见了胡太医,便请他一道过来了,若是院正大人不认得这药丸,胡太医许是认得。”
院正面色微微一白,再看已经完全被吓住的无康,求救的朝荣王看过去,荣王只淡淡露出一个笑意,紧接着外头便是一阵喧闹传来,隐约间还能听到有人喊有刺客。
外头一乱,里头的人目光也被转移了,院正抓住机会,立即拿手里的药去换藏在自己衣袖里的药,却发现楼衍正淡淡盯着他。
他手上动作一顿,姜宴也回过神来,上前一脚就把他踹倒在了地上。
“下作东西,你换什么呢!”姜宴怒斥一声,皇帝回过神来,看着散落一地的药丸,立即就反应过来:“来人,给朕把她们都押下去!”
话落,无康立即哀嚎起来:“皇上,不关贫尼的事,是他逼我的!”
院正心里骂着这个蠢货,都还没定数呢她自己就招了。
“皇上,老臣冤枉啊!”
“等你过了刑部八十道刑具再开口喊冤吧!”姜宴怒极,又踹了他一脚,荣王只淡淡垂下了眼眸。
没想到啊,楼衍居然又快自己一步,自己又折了一枚棋。
也罢,老太妃一死,不止是魏如意,就是楼衍也没了倚仗。
屋子里吵杂一片,一直再昏睡里的老太妃终于睁开了眼睛。
皇帝见状,立即叫人将他们都赶了出去,才吩咐道:“去把魏如意找来!”
府里的人立即出去了,楼衍和众位皇子全部站在院子里,姜宴看着匆匆离去的人,有些担忧的跟楼衍道:“小衍,万一如意来了也治不好,父皇会不会迁怒她?”
“会。”楼衍了解皇帝,看似开明大度,实则狭隘阴狠。若是老太妃一走,经过方才一闹,不管是不是她做的,皇帝都会把这笔账算在她头上。
“那怎么办!”姜宴急道,楼衍没说话,如今只能顺应天意了。
平王看了他们一眼,只问楼衍:“如若今日父皇要罚她陪葬,你当如何?”
楼衍看向平王,看着他淡漠里甚至夹杂着些许讽刺的目光,神色淡淡:“不会。”
“你这样确定?”
“有平王殿下作保,皇上不会不顾及的,况且还有平王妃赠与她的那无往不利的黑曜军呢。”楼衍淡淡开口,姜宴整个人傻住:“真有黑曜军,还送给了如意?”
楼衍没回答他,只看着平王。
平王听出他的威胁,冷淡一笑,高公公便走了出来,将他请进去了。
姜宴看了眼独自站在一侧的荣王,再看看跟几位公主聚在一起的灼华,低声道:“小衍,我刚才没听错吧,真的有黑曜军?”
“有,但不知道在哪儿,传闻里的黑曜军,已经消失几十年了。”楼衍淡淡说完,望着这郎朗星空,老太妃操了一辈子的心,如今走了也是好事,不然让她看到皇室子孙相互戕害手足相残,只会更加痛苦。
趁着这张虚伪的面具没有被揭开以前离开,是好事。
房间里,老太妃气色好了不少,脸上也有些许的红润。
她坐在床边,蜡烛的光摇晃着,人影幢幢,老嬷嬷端来了粥她都喝下了小半碗,才笑看着平王道:“许久许久不见你了,你都这么大了。”
“老太妃。”平王恭顺的行礼。
老太妃朝他招招手,让他坐在自己身边,笑着道:“当年你还小,养在皇宫里,总是喜欢到处跑来跑去,可把你父皇愁坏了。”
“孙儿记得,还是您领着孙儿读书习字,孙儿一辈子不忘老太妃恩德。”平王又要起身行礼,老太妃只拉着他笑:“好孩子,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孩子,有你照顾你父皇,我也就放心了,也能安心去地下跟先帝爷说了。他的儿子孙子,一个个都是出色的。”
皇帝看着老太妃的满头银发,眼眶都湿了:“太妃……”
“好了,有什么可难过的,而且我终于要见到先帝了,我开心呢。皇帝,待我走了以后,你别违背了我的意思,我这辈子是太妃,死了也是太妃,别弄出什么虚名来,让几个孩子守孝,不值当。”
老太妃笑眯眯道。
皇帝咬着牙:“可是……”
“有什么可是的,太后只有一个,那就是你生母,她去了多年,这尊号也只有她能享。”老太妃说着说着,便觉得疲倦了起来,刚好皇帝派去陈府的人也回来了:“回禀皇上,静和公主今晚忽然病倒了,至今未醒。”
“病倒?”
“是的,突发的病,陈家急疯了,请了十几个大夫在家里,但都没醒来的迹象。”来人如实回禀道。
平王闻言,想起镇定的楼衍,也跟着道:“一直听闻这位静和公主跟老太妃像是嫡亲的孙女,如今看来,竟是有所感应了。”
老太妃看着皇帝微青的脸,道:“如意是我最心疼的孩子,她既病了,就不必叫她了,我这身子骨我很清楚,半年前若不是她,我这把老骨头怕是早进土里了。”
“太妃……”皇帝心中不忍,老太妃只笑着安慰他:“你也是,怎么如今还多愁善感了。我现在啊,心里就挂记着几个孩子的婚事,老七的,小衍和如意的,你可别让他们守孝,我要在天上开开心心看他们成婚的,谁也不许晚了……”
老太妃越说,声音越小,老嬷嬷已经忍不住不断流出的泪,悄悄背过身去抽泣了。
老太妃看着她,露出笑容来:“待我去了,你别也去皇陵耗着,去如意跟前吧,帮我看着这个疯丫头。”
“太妃,老奴都听您的。”老嬷嬷如何听不出来,她是担心自己去了,别人会冷落了自己,唯有去静和公主那儿才不会受了委屈去。
皇帝看着渐渐无力的老太妃,上前伸手想拉住她,老太妃却只是叫他将其他人都叫进来。
只是等楼衍快步走进来时,老太妃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就疲惫的合上了眼睛,再没了呼吸。
被困在梦里的魏如意似有所感,眼泪也跟着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