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如意想通这个关节,再看徐老夫人,便道:“老夫人,徐少夫人乃是郡主,您要休,总该有个理由。”
徐老夫人恨徐夫人真的把这话说了出来,面色不大好看,只道:“公主多虑了,我徐家没有说过要休人的话。”
“母亲,你当真不休……”
“这等事,你焉能往外说?”徐老夫人呵斥她。
徐夫人是个聪明人,今儿这话不说清楚,回头一纸休书下来,她吭声的机会都没有,今日她就是要当着陈家和魏如意的面说开了,魏如意如今是公主,又是大夫,只要她听到了,她就没法不管。
她眼泪落下来,只拉着魏如意道:“公主,你再细细替我把脉,瞧瞧我能否怀孕。”
魏如意有些无奈,但还是替她把了脉。
而后才道:“能,时间问题。”
徐老夫人一张老脸憋得铁青,但她不会对魏如意发作,也发作不起。
她恭谨的行了礼,道:“多谢公主替我儿媳诊脉,时辰不早,我们就不多打搅了,告辞。”说完,回头跟陈老太爷行了礼,才领着人走了。
徐夫人暗自松了口气,悄悄跟魏如意笑道:“多谢。”
魏如意看她离开,这才恍然过来,敢情自己反倒是被她利用了一次。倒也罢,她也获得了一个有用的信息。
“如意,你在想什么?”陈老太爷看她若有所思,问道。
魏如意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他:“女儿觉得,必是萧王拉拢老安王失败,徐家为讨好萧王并且胁迫老安王,才会做出休妻的戏,但徐夫人很聪明,她肯定也猜到了,所以才来陈家,利用了如意一把。”
说完,陈定惊讶不已,陈老太爷只满意的笑了笑:“早知你是个聪慧的,看透了,我便也不多说什么了。”
陈定忙道:“如意,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我原本只朝这个方向想了想,你一个大家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你怎么……”
“蠢蛋。”
陈老太爷看着这笨儿子,明明行军打仗厉害,到了这勾心斗角的时候就不行了。
陈定被这样一训斥,也不气,继续盯着魏如意,魏如意这才解释道:“萧王被派出京城巡查,当时他既不申辩也不拖泥带水,如意就觉得奇怪,所以派人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原来他出京城后,立即就朝老安王的方向去了。”
“可你怎么联想到他去找了老安王,还失败了?”陈定又问。
“现在皇上几个兄弟,唯有老安王还健健康康的,如若往后萧王以不正当的手段登基,势必要皇族的人来为他正名,来个名正言顺,老安王是不二人选。”魏如意又道。
说完,陈定心肝都跳了一下:“你还真敢说!”
“如意并非什么也不懂的。”魏如意浅笑,陈定是吓出一身冷汗,但没细想,只想着这些话魏如意兴许是从楼衍那儿听来的,也就不再多问了。
不过徐家这一出,原本也还在查姜棣乖乖出京的原因的荣王,也一下子想到了。
“也不知安王叔是再不打算参与朝政,是真的还是假的。”他手里盘着两个文玩珠子,眼眸阴暗。
底下的人警惕道:“要不要派人去盯着?”
“暂时不用。”
“可万一……”
“你没看到那徐少夫人聪明着,说明老安王的心思还没变。只需要盯着这徐少夫人就是了。”荣王说完,外面已经来了消息,说扶桑来的公主已经入宫了。
荣王冷淡一笑:“马车可备好了?”
“备好了。”
“那就入宫吧。”说完,看了眼手旁的茶杯,想起楼衍来,又想起他昨日的话,只觉得此人真是心机深沉,竟然这么早就猜到了姜棣的心思,那他是打算怎么做,再让自己跟姜棣两败俱伤吗?
入了皇宫,他径直往养心殿去。
今日扶桑的使臣也一起来了,大殿之上,也放满了扶桑送来的宝物。
皇帝容光焕发的坐在上首的位置,柔嘉贵妃坐在他身侧。平王负手站在一侧,目光淡淡的,对这个扶桑公主并不感兴趣,他只是知道,此番扶桑别有用心。
莎慕一袭扶桑的黑纱长裙,脸上带着面上,眼睛细细打量这大殿上的人,平王瑞王,甚至昭王姜宴,她看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站在大臣之首的位置一身玉色长袍的楼衍身上。
北燕第一聪明人,也是第一奸佞!
她嘴角冷冷勾起,前头的扶桑公主已经行完礼说完客套话了。
皇帝对于扶桑的示好,自然警醒三分,只客气笑道:“公主今日也乏了,暂去行宫休息。”
“是。”娇柔如莺啼的声音伴着她手腕上的铃铛脆响,让人不由多瞩目几分,可看去,只看到面纱下那羞怯低垂的小脸和那双异域风情的眼眸。
姜宴是好美人的,看到了,心底暗暗夸赞一句,等人走了,还跟身边一直咳嗽的廉王道:“这个倒是好看。”
廉王笑笑,木讷的不知怎么回话,这对话便算结束了。
等人走了,皇帝才道:“公主既然是来和亲的,众位爱卿以为谁最相配?”
“依老臣看,扶桑小国狼子野心,此番突然示好,必有他谋。”
“可微臣却觉得,扶桑与我北燕相争已久,此番主动示好,那是两国的福气,而且这次送来的公主,更是扶桑国王最疼爱的三公主,可见其诚心。”
大殿上,大臣们立即分作两派。
皇帝被吵得头疼,看了眼默不作声的楼衍,想了想,没问他,只问平王:“你以为如何?”
“大齐最近也有动作,想要从我北燕带走质子,依儿臣看,不如联姻,起码大齐知道后,不会敢妄动。”
平王话一出,大殿上立即附和一片,皇帝也觉得有理,便只让他去选一个和亲的人选来,就回去休息了。
等大殿上人都散了,平王才看了眼站在那儿似乎在等他的楼衍,与他一道出了门,问他:“国师以为如何?”
“殿下所虑正确。”楼衍回他。
“那你以为谁最合适?”平王看了眼姜宴:“要不是老七已定下正妃,她倒是合适。”
姜宴走在后头没说话,楼衍目光微微凉了些:“会有人自己冒出来的,到时候殿下只需成其好事就行了。”
“谁?”
平王话音才落,就见个小太监急急跑了来:“回禀殿下,方才扶桑公主刚出宫门时,跟荣王殿下的马车撞上了。”
平王会意过来,楼衍所指的人是荣王。
他挥退小太监,转头看着楼衍:“扶桑国力强盛,让扶桑成为五皇弟的助力,你还让本王成其好事?”
楼衍的脚步也微微停下:“扶桑的公主,不论嫁谁,日后北燕起乱事,他们都有理由打进来。但若是嫁给荣王,以荣王多年在边塞的威严,他只会促使扶桑乖乖他的话,至于日后,殿下应该知道怎么做。”
只要等荣王安抚好扶桑,就可除荣王了,等荣王一死,平王就只需要迅速控制住那扶桑公主即可。这样可比成日防着扶桑进来捣乱的好。
平王想通这一点,眉梢高高挑起:“国师大人心机了得。”
“王爷过奖。”楼衍恭谨行礼,平王只淡淡看了他一眼,提步便走了。
待他离开,姜宴才上前看他:“小衍,为何我觉得平王兄变了。”
楼衍看着平王的背影,嗯了一声,也不多言,提步就走了。
平王会变,在他的意料之中。平王是怀着滔天的恨意回来的,他要对付的人是他的父皇,更是整个北燕的第一掌权者,在这样扭曲的仇恨里,他不变才奇怪。
出了宫门后,楼衍没让姜宴跟着自己,只道:“你去请云家家主一起,走一趟天牢。”
“去天牢见谁?”
“云昊。”
天牢处。
云家家主现在重新出任丞相一职,这是前所未有的,皇帝这个举动底下的官员们也都猜不透,毕竟才杀了一个丞相儿子,又来了一个丞相老子。
“云相爷自赴任以来,父皇一直让本王多跟相爷学习,今日恰好翻到云公子的案卷,想着云相爷也许久没看孙子了,便请了你一起来。”姜宴边走边笑道。
云家家主云涛闻言,只牵动嘴角,眼底半分笑意也无:“多谢昭王殿下替老臣费心了。”
“费心算不上,就是这案子怎么判,平王兄也很为难,本王倒想听听相爷的意思。”姜宴笑着,很快几人便到了云昊所在的天牢里。
天牢四处不见阳光,只有几支蜡烛在幽幽燃烧着,将人的脸照得尤其晦暗。
姜宴让人打开牢房,那衙役特意喊了喊坐在角落的云昊:“醒醒,有人来看你了。”
喊完,发现角落的人没动静,觉得奇怪,又上前推了一把,哪知才碰到云昊,云昊的身体便无力的倒在了地上,发青的脸狰狞着,空洞的眼睛黑压压的,十分骇人。
衙役吓得尖叫一声,众人连忙赶了进来。
云涛看到孙子居然断气了,立即看向姜宴,姜宴也没想到,立即道:“叫仵作来,再把这儿管事的叫来,这几日他吃过什么用过什么,谁来过,全部给我一一说清楚!”
跪在地上的衙役嘴巴直哆嗦,道:“这几日端来的饭菜他一点儿也没吃,我们还以为他想绝食,倒是前几日,一个姓邱的公子来看过他……好似自那日之后,云公子就一直坐在角落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