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走几步, 虞亭从他身上跳了下来。她手背在身后,身子半偏看着他:“梁风吟今天来我们公司,你猜她和我说了什么?”
“说我了?”江求川说。
“你倒是清楚,”虞亭嗤了声:“你魅力这么大?她出国七八年都对你念念不忘。”
“这不怪我。”江求川淡淡说。
虞亭眼睛直直地看着他,心中一动,试探问:“我也出个国, 回来看看是不是对你还念念不忘怎么样?”
江求川与她对视, 她眼中闪着跳跃的光,光里有自由、有稍纵即逝的狡黠,独独没有他想要见到的东西。
他手一滞,长臂将她揽进怀里, 拉进两人的距离。抛开脑中的一团乱麻,江求川低头在她耳边促狭:“出国?床都下不了的人还想着出国?”
虞亭:“……”
上次两个人一起睡, 她一下床,腿麻得直接跪在地上,被江求川笑了一早上。
两人的话题从出国蓦然转到了什么时候买新的床。其实, 只要江求川想买,随时都可以买,他只不过是在等她的点头同意而已。
换床两个字像两块大棉花似的将虞亭耳朵死死堵住, 江求川一句一句话说得轻飘飘的,虞亭脑子都涨了, 伸手堵住他的嘴,连连点头:“换换换,我最近忙, 你去联系人换。”
他唇角勾着满意的笑,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你生日快到了,想要我送你什么?”
虞亭的三十岁生日在九月底,还有二十多天。
“不应该是你给我一个惊喜吗?”虞亭不满说。
江求川意味深长地“哦”了声,眼睛在她腹部来回逡巡。
他说:“送你一条命?”
虞亭:“……”
虞亭几乎是反射性的一只手捂住肚子,另一只手挡着脸没眼看他。
这礼物,太特么硬核了。
虞亭脚步匆匆地往家的方向走,江求川亦步亦趋跟着她。他问:“怎么不说话了?”
虞亭走的更快了,她摇着头:“我不和陌生人说话。”
江求川快步上前将她倏地拦腰抱进怀里,手臂如铁索般紧扣着:“陌生人?”
他鼻音里发出一声轻哼,低沉的嗓音揉入着不满的情绪。
他伸手掐她腰上的软肉,虞亭哈哈大笑,连连求饶。两人到家时,江求川身上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江求川上楼冲澡,虞亭口渴,在楼下接水喝。喝完一大杯水,她将杯子放回原位,左右两边摆放着江求川和江豆豆的杯子,杯里没有一滴水,比旱地还干。
父子俩一个德行,口不渴的时候喝水像要了他们俩的命似的。
她以前,想起来的会叫他们父子俩喝水,没想起来时就得过且过。
虞亭脚尖已经向外移,半晌,她又转身,给父子俩一人接了一杯。
虞亭端着江豆豆的杯子走到他身边坐下,江豆豆一看到杯子里的水,嘴巴噘得能挂油壶,恨不得躲到三里开外。
“豆豆今天喝过水了吗?”虞亭问。
江豆豆小心翼翼看妈妈一眼,在撒谎的边缘试探了一下,最终老老实实的摇着脑袋,像一只蔫了的小鹌鹑:“没有。”
虞亭将杯子放到他面前,不苟言笑,摆出严母架势:“江图南,从今天开始,不管妈妈在不在家,记不记得让你喝水,你每天必须自觉喝两杯水。家里有监控,你别想蒙混过关,我会让王阿姨监督你。”
家里很少叫江豆豆的大名,一般叫大名时,都是在严肃的场合。
江豆豆被妈妈的气势吓得缩起脖子,他怯生生地看向虞亭,慢慢从“三里开外”的沙发上爬到她身边。他端起桌上的水杯,三百毫升水,足足分了十次才喝完。
“妈妈别生气,豆豆喝完了。”江豆豆嘴角咧着傻笑,将杯子倒过来,没有一滴水从杯里流出。
虞亭心里瞬间软得一塌糊涂,她抱着又长胖了两斤的江豆豆回房间睡觉,像往常一样,给他讲睡前故事,哄他睡觉。
等江豆豆睡着,虞亭又如炮制法让江求川喝下水。
直到睡前,她脑子有些“嗡嗡”乱,她身体里,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力量,驱使着她这样做。
似乎只有这么做,在未来的某一刻,她才会心安。
她闭着眼,迷迷糊糊地陷入黑暗之中。
她梦到自己出国留学了,新鲜又刺激。
身旁江求川轻轻推了推她,突然问:“你爱我还是爱江豆豆?”
老男人大半夜尽问些稀奇古怪的问题。
虞亭从梦里被拉回来,有些不耐烦,想尽快把梦续上。她伸手抱住他拍了拍:“爱你,快睡吧。”
第二天早上,江求川接了个杨肯打来的电话,说之前的项目有了进展,他早饭都没吃要赶去公司。虞亭拿保温杯给他接了一壶水,又交代他一定要按时吃早饭。
虞亭吃完早饭、交代了一番江豆豆后去上班,坐在车上,她的心情十分微妙。
她曾经对美依憧憬过,为自己能获得这份工作而庆幸过。可是最近发生的桩桩件件,小李沾沾自喜的模样、邓艺哭红的双眼……
她心里的失望像是泄了洪似的往外跑。
公司楼下,虞亭走进咖啡店里,打算买杯咖啡上去。
她点了一杯美式冰咖,转头,身旁多了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
梁风吟看着她眨眼笑:“好巧,又见面了,我在21楼的公司做财务总监。”
二十一楼,程颐他们公司。
“你为什么不自己开个工作室,要来给别人打工?”梁风吟问。
她不解,不论是虞家还是江家,都不缺这点钱。
虞亭脸上是礼貌得体的微笑:“先学点经验。”
服务员很快将虞亭点的美式冰咖送上来,梁风吟眼睛掠过杯身上的标签,她看向虞亭,笑似非笑:“江求川以前经常早饭也不吃,先喝杯美式冰咖,我说了他好多次,他都不听。”
虞亭挑眉,笑眼看她:“那是以前,他现在不爱喝美式冰咖了。”
说完,她款款离开,梁风吟目光追随着她她的背影远去。
虞亭坐电梯上楼,她脸上的笑敛住,眉头蹙着。
没人喜欢从另一半的前任嘴里听到有关于他的往事,尤其是和另外一个人纠缠在一起的往事,她也不例外。可是直觉告诉她,梁风吟手拿的并不是旁人口中“初恋夺权上位”的剧本,那天在KTV,她亲眼看到梁风吟在打桌球时脚崴了一下,但她下意识扶住的是右边的陆寻澈,而不是左边的江求川。
如果她真的有这份心思,这不失为一个接触的好机会。
那她又为什么总在她面前像炫耀似的提她和江求川的往事?
虞亭费解,隔三差五来一次,这种感觉像糖里包着屎一样让人难受。
或者是梁风吟段位太高,故意欲擒故纵?
虞亭没再想,电梯“叮”了声,公司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