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在克劳福德听来,近乎是咄咄逼人。
“这建立在你和这件事情真的无关的基础上。”克劳福德留下了这句话,一把抓起桌上的文件资料走出审讯室。
他转过头去,隔着单向玻璃观察慕柯接下来的动作,
克劳福德看见慕柯也朝玻璃的方向看过来,视角在变化,仿佛他的目光紧跟着自己,眼睛像是一块静止的冰,就好像他能够透过单向玻璃看到另一边一样,但慕柯的目光又在一处停下了,克劳福德告诉自己之前只不过是错觉,而现在慕柯的眼睛对准的地方
是威尔站的地方。
汉尼拔没有说话,倒是威尔朝克劳福德发问,“你接下来想怎么办”
“等。然后继续侧写,如果他不是,那我们的麻烦还没有解决。”克劳福德说着,又转向了汉尼拔,“莱克特医生,你怎么想”
汉尼拔有条不紊地开始叙述,“我们可以肯定那七具尸体都出自不明嫌犯之手,但是我们不知道七位受害者之间有什么联系。”
“他们其中三个确实是黑帮分子,我们花了一点时间才把他们的事联系到这个案子上来。”克劳福德见威尔不愿意说话,自己继续道,“其他几个人都是亚裔,有本地人,也有一位是旅客,我们没有找到更多的相似之处。”
“事实上我找到了。”贝弗利走过来,这位女法医扬了扬手里的验尸报告,“我在其中三位受害者的食道里发现了一些东西。”
威尔从贝弗利手里抽过报告,翻看起来,“一撮羊毛”
“是的。”贝弗利抱臂站着,她的小麦色皮肤,配上那双美国人眼中典型的属于亚洲人的狭长眼睛,有一种异样的气质,“我在四、五位以及第七位受害者的食道中发现了羊毛,然后我又倒过去看其他几位受害者的食道,那里面没东西,但我在其中两位的胃里发现被胃酸腐蚀了一部分的羊毛。准确的来说,是黑山羊毛。”
“现场也有黑山羊毛。”威尔突然想起来。
“这会算作凶手作案的标志,你为什么没有提”克劳福德问。
“格兰特家里的那一撮黑山羊毛,和他家那只狗的狗毛混在一起,我当时没有注意。凯文王在巷子里被害,那里没有留下黑山羊毛。而在李娜的家里
那挫黑山羊毛连带着灰尘一起被倒在垃圾袋里,李娜在被害前就已经发现了那一撮黑山羊毛,还用吸尘器清理干净。凶手会在作案前留下标志,他不是随意选择猎杀对象,他有他的办法,而且非常了解这些人的起居习惯,他有办法窥视这些人的生活。”
“而这些人的生活都非常规律。”汉尼拔补充道,“凶手知道该在什么时候出击。威尔,你认为他是在选定目标后再观察他们的生活,还是说这些人的生活距他很近,他从中挑选出他想要的受害者。”
“我不知道。”威尔摇头,“我依然认为,凶手是本族群内的人。本地华裔喜欢居住在一定范围内,这是他们的生活习惯。但在这样的情况下,无论凶手是先选定目标,还是先进行观察,都有充足的可实施性。这让他的作案周期很短。”
“然后呢”克劳福德等待着威尔的下半部分。
“然后”威尔愣了一下,“我想去第一个案发现场。”
“那慕柯”汉尼拔问了一句。
威尔侧过身去,看了一眼审讯室,慕柯已经把头转了过去,没有再盯着审讯室外的人,只是看着自己的手发呆。
“我不知道。”
金色的钟摆在黑暗中划过视野,留下闪着光芒的残影,钟摆划过空气的低浅声音,被放大了无数倍。
向左摆一下,向右摆一下,黑暗突然被钟摆抹去,威尔睁开了眼睛,他绕过客厅中央的地毯,朝着窗户的方向走过去,“我透过窗户看到了她。”
看向窗户对面的街道,“她待在家里,做她常做的事情,像任何一个家庭主妇一样,一边播放着电视购物节目,一边用吸尘器打扫毛毯的卫生。”
“我决定,这就是我的目标。”
威尔的脚步突然停住了,他转过身来,面向整个客厅。这样的选择目标方式太简单了,他漏掉了什么东西。
威尔继续脑内的联想,窗外的白昼瞬间变为太阳西沉的夜色,“她出去做头发,我知道她会在这个时间出门,于是我带着一撮山羊毛翻过窗户进入她家。我把山羊毛放在地上,用她拿来向好友炫耀的毛毯压住。然后我就离开了。”
“过了两天,或者是三天,我再一次来到她家,”威尔走到餐桌旁,拉开一把椅子坐下,双手放膝盖上,他朝后缓缓挺直了腰“我知道她还有二十分钟才回来,所以我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等着她,没有开灯。”
“她回来了,看见了我。但是她吓呆了我趁着她尖叫之前捂住了她的嘴,用随身携带的小刀连捅了她八刀,我没有犹豫。没有强、奸,也没有施暴,只是想杀了她。”
威尔看着自己幻想中房子的女主人被自己手中的刀,一刀一刀捅进腹部,还有几刀捅进了胸腔,鲜血迸溅到他的下巴上,甚至染红了他的胡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