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在翰林院的工作按部就班,波澜不惊。
而林三牛这边因为租铺面的事情, 天天和墨竹两个人满京城的溜达, 按照林清的标准找铺面, 也是忙得不亦乐乎, 各种比较、算账、讨价还价。如果看中了哪里,等林清下值后就拉着过去看看,一直找了一个多月, 才看中了一处铺面。
那个铺面有一百多个平方的面积,位于前门大街一处比较繁华的街口, 左边是卖玉石金器的, 右边是做书画生意的, 周围居住的人也都是有点身家的, 比较符合林清所要出售产品的定位。林清晚上的时候给他们画了展架, 设计了装修的图稿,一并交给墨竹,让他和林三牛一起去找能干的工匠进行装修。
林三牛知道林清装修的预算要六七百两的时候, 惊的不行,但是还是被林清说服了下来, 只能每日里跟着墨竹一起跑, 生怕被人昧了银子。装修需要用的材料、摆设他都一一去坊间调查价格、了解成本,还让墨竹教他一些常用字, 和人签了契约后都要确定自己上面的字自己都理解了, 才能签约。有时候林三牛忙不过来, 张氏也会跟着一起去帮忙, 只不过张氏更多的心思还是花在了林清的衣食住行上,夫妻两个倒是忙忙碌碌,再也不说在京城没事干了。
林清看着林三牛从一开始做事畏畏缩缩,什么都要拿到他这边找他拿主意,到现在也能和人谈价格、签契约,两个月下来,比刚刚入京的时候,要大方镇定不少。之前林清给张氏和林三牛备了不少成衣,两人都压在箱子底下舍不得穿,日常都穿着以前的旧衣服。可是现在出门,林三牛都自觉得穿起了新衣服,还有一天特感慨的说了一句:“这出门办事啊,还得穿的体面点,否则别人都看不起你!”倒是把京城里有些人的“先敬罗衫后敬人”的脾性整的明白。
林三牛如今四十岁还不到,正是一个男人年富力强的时候,林清也觉着与其在家里闲着,倒不如在外面做点事情,增长点见识,也是好的。而且由墨竹跟着,他也放心。墨竹这人脑子活络、做事也有章法,之前跟着富商家的少爷也做过生意,倒不至于让林三牛被人哄了去。
这日,林清和林三牛讲了一会儿生意经,看了一下时辰差不多了,便和家里人道别,往大明门走去。
林清出门一向早,如今已经入秋了,天色也亮的晚,林清出门的时候东方也就刚刚露出鱼肚白。张氏不放心,每次都让墨竹跟着林清,送到了翰林院才折返回来。
有些官员家中条件比较好的,都是坐马车或者轿子的,尤其是这个时间点,往大明门办差的官员特别多,有时候大家凑到一起了,还会引起阻塞。林清倒是觉得自己居住的地方也不远,每天走过来不过花费半个时辰,正好当做锻炼身体,况且家里头也没有地方养马,自己又是一个低阶小官,也根本不需要摆这个谱。所以每日里都是步行到翰林院。
只是这天气越发地冷了,有时候又会刮风下雨,没有个马车总是有些不方便的。所以墨竹跟着林清后面还是念叨了起来:“少爷,您说我们是不是该买辆马车?听京里人说,这过了十月天气就一天比一天冷,入冬了还经常会下雪,到时候也天天走过去当值,会不会太冷了?”
墨竹看到那些翰林官,好几个品阶比他家少爷还低的,都日日坐马车过去,有时候他都感受到了其他人家的小厮若有若无的嘲讽目光。他倒是没什么,可他家少爷是堂堂的状元郎,哪里能受这种委屈?墨竹知道家里也不是真没银子买马车,不明白为什么林清不舍得花这个银子。
在墨竹心里,林清这个主人还是非常有分量的,十六岁的状元郎,大明状元第一人!他也读过些书,知道这有多难。林清平日里有空也会继续教导他读书算账,林家一家人都对他十分宽和,从没短了他吃穿,墨竹对林清是心怀感激又钦佩不已,所以事事处处都以林清为先。
林清点头“嗯”了一声:“你这两天可以寻摸起来,等入冬了,爹娘他们出门到铺子里去,也确实得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林清自己倒是无所谓,整天里坐在翰林院里的骨头都坐僵硬了,每天有点锻炼时间不错,旁人的冷眼他只当看不到就罢了。
一路上叮嘱了墨竹一些家里和铺子里的事情,林清很快就到了翰林院门口。只是今日刚刚踏入翰林院,就感觉到了和平时不一样的气氛。
林清到翰林院的时辰一般是卯时,每次到的时候差不多是不早不晚,有一半人也已经到了翰林院,各自到各自的办公之处开始办公。翰林院人不多,平日里除非是去调阅资料,也不会有人在外面溜达,可是今日却看到侍读学士陈忠义形色匆匆地走到了他们的修史房,林清算是紧随其后。
陈忠义看都没看林清一眼,直接对着里面到了一半的翰林官道:“今日王国师需要开坛做法,张侍讲抱病在家修养,陛下的青词无人撰写,你们这里每人写一份青词,一个时辰后必须交到我这边来。”说完又急匆匆地走了出去,半刻没有停留。林清看了一眼这陈忠义,只见眼睑下面都是乌眼青,嘴唇也是干裂,肤色蜡黄,显然是昨天一夜都没休息好的样子。
陈忠义一出去,修史房里的人都纷纷讨论起来,徐申言此人最爱打听同事间的私人琐事,翰林院里一有风吹草动,他就什么都知道。很多人都下意识地朝他围了过来,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