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静王府,蘅芜苑。
宝钗坐在一方书案,手里拿着一本蓝色封皮账簿拨动着,丽人一袭杏黄缎面牡丹折枝刺绣圆领褙子,下衬桃红绣牡丹长裙,雪腻的玉颜上,那双莹润的明眸透着专注之色。
正此时,莺儿走了进来,笑盈盈的禀道:“姑娘,王爷来了。”
紧随其后的水溶举步迈了进来,抬眸看向坐在书案前的少女,温声道:“宝丫头。”
宝钗芳心欢喜,莹润的杏眸含情凝睇地看向那少年,莹润的眉眼间浮上雀跃之色,起身道:“姐夫,你来了。”
水溶将身上披着的斗篷交给莺儿,移步近前,垂眸看着书案上堆起的账簿,温声道:“王府一堆的事儿,倒是辛苦你了。”
“没什么,闲着无事清点一二。”宝钗抿了抿粉唇,柔声应道。
对于少年,宝钗芳心还是有些幽怨的,且不说王府里的元春、秦可卿、探春几人,那尤氏姐妹、甄家姐妹都不是吃干饭的,更别说还有一群的丫鬟,拢着她的时间可没多少。
哦,还有栊翠庵里的那个,甚至于是“义妹”颦儿,分得的时间也就更少了,她自个倒是成了管家丫鬟一样,能不幽怨。
然而宝钗为人夙来是温良恭俭,即便是幽怨,她也不会表现出来。
真要计较起来,要是手上没这些事儿,她还怕独守空闺久了,成了那嗔怨的妇人了哩。
水溶凝眸看着少女那丰美的玉容,眉不描而翠,唇不点而红,肌肤莹润,眉梢间透着几许妩媚、轻熟的气韵,关心道:“宝丫头这段时日可还好?”
宝钗杏眸闪了闪,雪腻的玉颜浮上一抹淡不可察的不自然,柔声道:“嗯,一切都好着呢,有劳姐夫关心。”
水溶笑了笑,伸手捏了捏少女那丰润的脸蛋儿,只觉柔软、细腻,打趣道:“宝丫头这是拿姐夫当外人了啊!”
宝钗玉颊浮上一抹淡淡的熏红,莹润的杏眸嗔了少年一眼,纤纤素手接过莺儿递来的茶盏,柔声道:“姐夫,喝口热茶暖暖。”
水溶轻笑一声,接过茶盏后倒也没有着急吃,反而是拉着少女温软的小手儿,若有所指的问道:“宝丫头,你我是一家人,若是心里有什么事儿,不妨与姐夫说说。”
宝钗闻言玉容微怔,抬眸看了一眼少年,莹润的杏眸闪了闪,低声道:“姐夫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水溶笑道:“宝丫头素来聪慧,不妨猜猜。”
宝钗一听这话,当即心里有准了,轻叹一声后,才无奈的说道:“想来是姐夫听说了我那嫂子的事了。”
薛家与北静王府相隔一条甬道,那新媳妇的事儿,想瞒也瞒不住,估摸着姐夫是听说了什么,故而才过来的。
“嗯,听说了一两句,知道的也不多。”水溶落座在原本宝钗坐着的交椅上,引着宝钗坐在怀中。
对于那夏金桂的事情,水溶是听元春说了一嘴,但了解的并不多,唯一清楚的便是宝钗为此颇为伤神,故而才过来宽慰一二。
宝钗在少年的调教下,倒是习惯了一些亲密的动作,但这般的亲近,还是让少女芳心涌上一抹羞涩,雪腻的脸蛋儿上浮上一点玫红。
抿了抿粉唇,宝钗低声道:“也没什么,就是我那哥哥在外间吃酒听曲,嫂嫂生气便与哥哥争吵了几句。”
“呵呵。”
水溶轻笑一声,捏了捏宝丫头的脸蛋儿,笑骂道:“宝丫头,姐夫面前还要遮掩,这是没拿姐夫当自己人啊。”
轻飘飘的几句争吵能闹的王府这儿都知道?宝钗这是藏着里。
其实从这儿就能看出宝钗的个性,她为人守身藏拙,不该多说的话儿便不会多嘴,若是换成真诚、坦率的黛玉,十有八九是恼的一股子气儿啐起来,还会阴阳怪气的挤兑哩。
倒不是说宝钗差在哪里,只是两人性情不同,但相同的便都是水溶的小姨子,在水溶心里份量一样,没什么差别。
宝钗闻言,面皮微微涨红,贝齿轻咬着粉唇,支支吾吾道:“姐夫,我我”
所谓家丑不可外扬,这薛家的家务事儿,宝钗倒是不想传了出去,即便是姐夫也不好说出口,故而先前还是把话收了许多。
然而面对姐夫的问话,宝钗又生不出欺瞒之心,只能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可又怕姐夫误会什么,急的眸子里的水汽都要挤出来了。
水溶见状轻轻捏了捏少女绵软的小手儿,轻声道:“姐夫知道你的意思,毕竟那是薛家的事儿,姐夫不好参与,此番也是听说你心情不爽利,关心你而已,若是不想说便不说了,难不成姐夫还会怪你?”
说着,水溶旋即又捏着少女的下颌,凝视着少女那丰美的玉颜,笑道:“真要怪你,姐夫可舍不得。”
宝钗芳心羞涩,那张雪腻的脸蛋儿熏红,秀丽的眼睫微微颤动,那双莹润的眸子看着少年,含情凝睇。
姐夫花心是花心,但待她也的确是极好的,更何况姐夫这般尊贵的人儿,身边人多不是正常的很。
所谓大能者有大欲,合情合理。
贝齿轻咬着粉唇,宝钗低声道:“其实哎,就是我哥哥那人,姐夫也是知道的,哥哥他素来得新弃旧的。”
说着,宝钗忽然凝眸看了少年一眼,转而继续道:“新婚没两月,哥哥便又恢复了本性,嫂嫂又是个不好相与的,与哥哥争吵之际一点儿脸面也不留,句句辖制着哥哥,哥哥偏又不硬气,那百般无赖的模样,气的妈都毫无办法。”
水溶闻言心下了然,那薛蟠什么个性的人他还不知道,喜新厌旧的,新鲜感不会太长,原著中香菱不就是腻歪了几次便弃之如履,正常的很。
只是宝钗说这话的时候看他一眼,像是若有所指的,这倒是让水溶无语。
沉吟一声,水溶开口道:“那夏家姑娘原就是独女,娇生惯养坏了,哪里会受这闲气,”
实话实说,那夏家比薛家要富贵一些,四舍五入也算是门当户对,有这么一遭,也怪薛蟠自个造的。
当然,那夏金桂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两个天生的冤家凑在一块儿,你指望能过安生日子?
宝钗闻言叹了一口气儿,倒也没说什么,毕竟她也觉得自家哥哥荒唐,早先她把姐夫告诫的话儿告诉了薛姨妈,只是薛姨妈那儿却不以为意。
如今算来,这也是自讨苦吃了,而这也是她不想告诉姐夫的原因之一,要不是姐夫一片关心之意,宝钗也张不了这口。
瞧着宝钗那惆怅的玉容,水溶想了想,问道:“那姨妈那儿是什么意思?”
婆婆天生有压制媳妇的能力,但凡薛姨妈拿出婆婆的威严来,想来那夏金桂也不敢过于放肆才是。
宝钗粉唇阖动几许,然而却没有说什么,微微垂着螓首,莹润的杏眸敛了敛。
这时,一直在旁伺候的莺儿见姑娘不欲多言,素来活泼的她也不顾忌什么,忍不住出声道:“王爷,您可不知道,那大奶奶啐起人来连太太都不放在眼里,太太心善,念着大奶奶是凤凰蛋般的人家,也不忍计较,只得心里闷着气儿。”
那夏金桂的作派,莺儿都看不下去了,这会儿可不得给王爷倒倒苦水,好请王爷做主,看那夏金桂还这般的嚣张。
宝钗蹙了蹙眉,抬眸看了莺儿一眼,莹润的杏眸透着几许不满之色,议论主子的不是,真真是糊涂了。
莺儿见状吐了吐香舌,垂着眸不再多话。
此时的水溶也听明白了,那夏金桂敢如此不将人放在眼里,无非就是因为出身名满京城的夏家,原著里夏金桂敢当着薛姨妈的面儿阴阳怪气的,可见其底气。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如今的薛家有北静王府撑腰,一般人谁敢小觑,原以为夏金桂会有所收敛,可照莺儿这般说法,那是丝毫不见顾忌。
“桂花夏家”算什么东西,依水溶来看了,她就是仗着薛蟠性子软,薛姨妈做婆婆的心善,故而才得寸进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