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捡起地上的那个布料,道“我先洗,烘干可以么半个小时就好。”
那一点点的布料在他掌心。
元音没多话,又叫住他“内衣留下来。”
“不用洗吗”
“不要洗了,那个没事。”
宋熠奇怪,女孩子的内衣是不用像内裤那样天天换洗的么
洗手间里想起了稀里哗啦的水声,想来是他在帮她洗内裤。
羞死人了。
活不下去了。
她又蒙住头,在被子里晃着腿儿,等宋熠去阳台才爬起来,披了件他的浴袍,光脚踩在地板上去。悄咪咪拉开他的衣橱。
按照品类一字排开,衬衫,毛衣,t恤,西裤,运动裤,有个抽屉是放袜子和内裤的。
她拉开,里面摆放整齐,袜子和内裤分开。
清一色的冷色调。
元音抽出一条内裤,是平角,放在自己身前比划了下,好大啊。
不过很开心,他的家里没有任何女孩子生活过,甚至来过的痕迹。
这个猥琐的动作,被正巧进门的宋熠看到。
问“想穿我的”
元音赶紧跑过去捂住他的嘴“你不要说话。”
宋熠忍俊不禁,唇被她盖着,说“那你在干什么”
热气扑在她的掌心。
“不许再说话了”她又撒娇。
宋熠没办法,只好闭了嘴。
内裤已经干了,她背着他套上,然后穿内衣,毛衣,裙子。
宋熠也换了正装,是准备出门去。
去外面吃饭,折腾一下午累了,也饿了。
好在西餐厅是正常营业,宋熠带她吃意面,喝奶油蘑菇汤,是她最喜欢的。
她吃着饭,宋熠打电话给家里,说“我今天和朋友在一起,不回去了。”
家里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宋熠皱眉道“不方便,下次吧。”
然后挂了电话。
元音心不在焉喝着汤,又问一遍“你年初一就不回家,家里人不会有意见吗”
“没事。”他看见她嘴角有点白白的汤汁。
但他是不会用手的,不卫生。宋医生不会知错犯错。
他掂起一支汤勺,金属片轻轻刮着她的下唇,汤汁全下来了。
元音羞,摸摸自己的嘴“还有吗”
“没了。”
然后他把那汤勺含在自己嘴里,过了下,然后若无其事地用它来喝汤。
元音“”
饭后,宋熠问她“今晚,住我那儿行么”
“啊。”元音纠结“我都没换洗的衣服,不方便啊。”
“那就去你家拿。”他笑,牵着她的手,逛了逛。
元音被宋熠连抱带推的,去了自己家里。
小屋子是黑着的,还冷。
打开灯,餐桌上只有个盘子,还有她烤了没吃的吐司,半杯牛奶。
宋熠盯着看,环绕屋子,元音局促的说“我没来得及收拾。”
宋熠笑“去你房间。”
被她推着进去了。
元音挑选着自己的护肤品,一边想着,在他那边住几天呢应该不会很久。带多了还重。便在洗漱包里放了护肤小样进去、宋熠看一眼问“够涂吗”
“够的吧,其实量挺大的。”
他点了下头,这方面没什么发言权。便自顾给她收拾衣服。元音摊开行李箱。
宋熠帮她挑衣服,看见最边缘的架子上挂的都很好看,但是一直被布盖着,想来是不怎么穿的,便拿了几件下来,有裙子也有大衣。
元音说“不用那么多,我去你那儿又不是去变装秀的。”
宋熠顿了下,继续往箱子里塞衣服,“多带点,省得来回拿,麻烦。”
“我住两天就回来了。”她低头,默默做自己的事。
宋熠坐床上,叠着毛衣。他不太会弄女孩子的衣服,觉得叠了会有褶皱,又摊开卷成一个小卷,放进了隔层里,“你过来。”
“干嘛”
她过去被他摁住肩膀,俩人一道坐在床上,“我们都这样了,我想让你和我一块儿住。”
元音一时失语,不知说什么好。
宋熠和她挨着坐,膝盖碰了碰她的,这显示两人之间有多亲密,宋熠给她时间考虑。
他又说“住一块儿,我也放心些,你一个女孩子,时常照顾不好自己。”
元音的眼睛红红的。
宋熠以为她不肯,只好解释“当然,你忙得时候也可以住这边我没有意见。不要觉得有压力,决定权都在你。”
元音不吭声,抹了抹眼泪,手攀上他的脖子,亲亲他。
“怎么哭了”他笑,摸摸她的后脑勺。
元怂怂摇头,“没什么,忽然自己又被人接管了,好开心。”
宋熠无奈,扯着嘴角,脸颊贴近她的,“傻孩子,这就要哭。”
“宋大哥,你干嘛要对我这么好”她忽然说。
宋熠没答反问“这就是好了”
“对你好,应该是从一开始就向你表白心意,让你这段时间受苦了,我很抱歉。”他道歉。受苦是指这三个月来,给她造成的心里期待。
元音摇头。
她感觉好温暖,五六年了,现在应该是她最幸福的时刻了吧。
两人抱着亲昵了会儿,咬着耳朵说了点情侣间的小话。
宋熠这人,看着挺正派的,体贴近人,是个成熟的男人。但有一点,总是把元音弄得脸红。
她没谈过恋爱,男生说一点点暧昧的话,她就会浮想联翩,然后面红耳赤。
可宋熠偏偏就喜欢这样对她,明明是体贴。
比如下午,他作为医生,说要看一看她有没有受伤。
却亲了那里。
回到宋熠家,已是华灯初上。
大年初一的晚上也是非常热闹的,外面放起了烟火,元音还不想洗澡睡觉,一个人趴在窗台看窗外的五光十色,璀璨无比。
宋熠擦着头发出来,站她身后,手臂绕过来把人抱在怀里,下个轻轻搁在她肩膀上。
元音脖子上被他湿漉漉的头发上滴了一滴水,凉凉的,痒痒的,她扭动身体,忍不住笑“你别闹。”
“看什么呢”
“外面,好漂亮啊。”她小时候在乡下爷爷奶奶家,爸爸也常带着她在空地上放烟火,有一回,不小心一个小炮竹被小伙伴扔进了衣服里,在里面炸了,她的后背被烫伤了好大一块儿。当时她年纪小,不懂事,吓得呜呜大哭。
爸爸没来得及斥责那个小朋友,赶紧把她抱怀里往家跑,脱了衣服,后背伤了一大片。妈妈一边急的掉眼泪,一便保持着理智给她上药,冰敷。
那次爸爸妈妈吵了架,妈妈说“你每次都不注意。女孩子以后留伤疤怎么办”
爸爸忏悔,保证,以后绝对看好女儿,不会让她受伤。
那个新年弄得有点不愉快,半个月,她因为不能穿厚厚的棉衣出门,就只能趴在床上,或者穿个小马甲坐在地上自己玩儿。
但现在想来,那是她最后一个快乐的新年。
后来爸爸有了新的妻子,也有了新的孩子,小元宝不再是他的唯一。
元音揉了揉眼睛,“我好久没有放过烟花了。过年也没有年味。都忘记了新年的感觉。”
宋熠拉着她的手,搓了搓,试图搓热,“城市管控,也是为了防止意外。”
“我知道。”她闷闷地说,其实也并不在意是否有烟花放。
他敲敲她的俏俏的小鼻子,“有机会,我带你去乡下放。”
“嗯。”她说“你说过的话,自己要记得。”
“记着呢,。他懒洋洋地笑了,兴许表明了关系,他心底的石头也放下来了,喜欢两人呆在一处,哪怕是说些没营养的话也不觉得腻歪,“说到做到,你监督。”
“嗯。”
下一瞬间,宋熠把她抱起来,手揽着她的腰,坐在了窗户里面的栏杆上,下面就是十几层高的楼。
元音惊呼,吓得搂紧了他脖子。
宋熠坏笑,“看看下面。”
元音转头,垂直的视线能看见楼底下的停着的汽车,好像就在自己的屁股底下。
真的好恐怖啊,尽管有玻璃隔着,但也感觉自己瞬间就能掉下去。
“放我下来。”她说。
宋熠逗完了,才放她下来。
两人推推弄弄的,又厮混到了一处。
隔天不用上班,两人都睡到了九点多。
宋熠的父母要去机场,给他来了个电话,他找借口,“昨天和刘峰他们打牌,太晚了,还没起。”
“要我起来送你们吗”
对方说不用,有人送他们。
挂了电话,看看身边睡着的人,一个乖巧的小猫咪,他笑着搂紧了她又睡了。
再起来就日上三竿。
元音在床上坐了好一会儿,睁不开眼,脸也臭着。
宋熠猜测这可能是女孩子的起床气,还是不要惹的好,便给她拿了衣服,让她在床上换。
等元音起来,穿了衣服站在厨房门口,责备正在做早餐的他,“你早上对我太冷淡了。”
这是什么道理宋医生不明白。
元音天真地说“刚开始同居的男女,不是早上应该有早安吻的么”
宋熠笑出声,嘲笑她“傻不傻”
又问“真的要吗真的很傻。”
“好吧,不用了。”她摆摆手,“我怕你早上有起床气故意说的,反正我每天早上起来,就是这样的心态。”
“什么心态”
“新的一天,新的绝望。”
宋熠觉得这个心态不好,“那我试试,能不能帮你改掉。”
元音笑,攀着他的胳膊去吃早餐。
嗯,她也在努力地适应两个人的生活。
饭后本想在家里消磨一会儿的,被刘峰一个电话打过来,问“今儿不用值班,来不来打牌啊。”
宋熠问元音“刘峰找打牌,去么”
打牌也可以啊。
过年么,就是这些事儿。
她点头。
宋熠说“一个小时,到你们家。”
刘峰家人脑无比,一帮子人,乌泱泱的,他家条件不错,父母是做生意的,住着别墅。这导致了刘峰做个内科医生,也是正派人,但看上去无所事事,好吃懒做。
此刻客厅了支起了两桌,一桌麻将,一桌斗地主。
刘峰在斗地主那一桌,脸上贴着白条,看起来输惨了。
有人招呼宋熠“宋医生,快来,我尿憋急了呢。”
宋熠过去,元音跟着,悄悄在他耳边问“刘峰大哥是什么科室的呀”
宋熠“妇科。”
元音点点头,拍着胸脯“还好不是妇产科。”瞧,跟医生在一块儿,她都分清科室了呢。“要是刘大哥在妇产科,是接不到工作的吧。”
宋熠笑着瞧她一眼,道“那你就错了,实际上,三院妇产科,是男医生比较多。”
“啊。”她夸张的张了张嘴,被男医生接生 ,多尴尬啊,“怎么会这样,不好吧。”
宋熠屈指刮了下她的鼻梁,“以后你就知道为什么了,不急。”日子长着呢,有医生家属,八卦多得很。
宋熠接替了那位尿急仁兄的牌局,上手开始摸牌。
沈绽青也在,和刘峰妈妈坐沙发上唠嗑,见元音来了,招呼他过去。
沈绽青这人就喜欢乱点鸳鸯谱,指着元音对刘妈妈说“看,我们这姑娘怎么样。目前尚未婚配。”
元音“”
刘妈妈认出了元音,把她喊到自己身边坐“这是元音吧以前跟你们几个玩儿的很好的孩子。”
“阿姨您好。”元音傻傻地说。
“我好着呢。”刘妈妈继续刚刚的话题,“还记得我么你刘峰哥哥的妈妈,以前还给过你一把南瓜子。我从老家带来,自己炒的。”
这,元音哪还记得她难为情地点点头。
刘妈妈笑了,说“好啦,我不逗你啦。”
“小姑娘是不是还没结婚,单身啊。”
沈绽青替她回答“对啊,单身狗一只。”
元音无奈地看向打牌的宋熠,他被一群人围着,此刻目光也落在她身上。
笑了笑,又移开,继续看牌。
刘妈妈说“感觉你刘峰哥哥怎么样”
沈绽青“刘峰哥哥当然不错,上回我们聚会时,还英雄救美了。”
元音简直哭笑不得,这俩人跟说相声似的。
刘妈妈也不问原由,赞道“哎哟哟,我们家峰峰了不得。”
“可不么,姐妹儿。”
这都姐妹相称啦
元音好想逃离啊,她是真的应付不来口才这么好的。
可刘家妈妈硬拉着她要说媒,她辩解自己有男朋友了也不听总觉得她是在找说辞,跟推销促销产品似的,“走一走,看一看嘛。”
元音“”
好想跟宋熠求救啊。
好不容易逃了出来,人这么多,还都是认识的,她没好意思跑去宋熠那儿撒娇,身边转了转。刘峰说“小元宝,你自己去找吃的,ifi密码找我妈要。”
“好的,不用客气。”
宋熠低声靠近她耳朵“阳台有只小土狗,你去找它玩。”
跟哄孩子似的,谁也没听见俩人说的什么,只当是宋熠悄悄告诉元音牌底。
元音去了阳台,果然看见一只小狗狗被拴着,还不会叫唤,埋头找吃的。
可是狗粮被小家伙推得老远。
元音把狗盆往它面前推了推,小家伙摇着尾巴,呜哝呜哝地舔了起来。
吃完还冲元音摇摇尾巴,脑袋也往她手心里钻。
元音摸了摸狗脑袋,真是可爱。
没想到,他一进来就发现了这只小狗狗,还记得叫她去看。
玩了一会儿,她的手机响了,是奶奶。
奶奶问她“妹妹啊,能不能抽时间过来一趟啊,奶奶有话跟你说。”
元音心里,又是咯噔一下。
昨天不好的记忆,又回来了。
回去做什么呢那里不是她的家。她刚要回绝奶奶,就听到她不容置喙地命令,其实是有些祈求的,“回来吧,我的乖乖。”
元音感到窒息,闭了闭眼睛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