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自己像是跌进了深海。
四周无处不在的水压沉重的像是能碾碎了山岳, 她被扼住了喉咙, 深感喘不过气来。而水流更是冰凉的浸透了她的皮肤,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冷。
非常冷。
孟微之睁开了眼睛,看见林陌烟坐在她旁边, 翘起二郎腿,一手拿着手机滑来滑去,另一手那这个透明的玩意按在她额头上,看也不看,两分钟翻一下, 两分钟翻一下,跟烙饼似的。
她又看见了属于医院的, 白到刺眼的天花板。
窗外日头正毒,蝉鸣清晰,正是盛夏时节。而她旁边坐着一个满脸“我最吊”的十八岁林陌烟。
她回来了。
十年后的白月棠本该已经过世了, 她怎么会给自己打电话除非, 她还活着。顾兰迦说的改变过去从而改变现在, 大概也就是这个意思了。
林陌烟见她醒了,把冰袋往旁边一扔,瓮声瓮气的道“你怎么肥四啊小老弟,晕倒在马路上”
孟微之恍惚的看着她,总觉得有种隔着遥远时空的不真实感。
林陌烟又看了眼手机, “交警把你送到医院的, 正好我给你打电话, 他接了, 告诉我说你中暑晕倒在马路上,让我赶紧过来。”
“我晕了多久”孟微之清了清嗓子,问。
“半个小时吧,”林陌烟把冰袋在手里掂了掂,“医生说你有点发烧,”她说着皱起了眉,“你怎么感冒了自己也不知道”
孟微之哑然,却慢慢的偏头,看向了窗外。明亮的日光刺的她顿时视线短暂失明,眼泪滚落,她感觉到这眼泪温度惊人的烫,一直流入她濡湿的鬓发里,滚烫依旧未曾褪去。
她深吸了一口气,正要说说些什么,林陌烟又把另外一个冰袋扣在了她脑门上,不过这次的冰袋是蓝色的,和刚才那个有所不同。
“我给你妹妹打过电话了,”林陌烟没有看见她面上的表情,继续道,“你妹连我话都没有听清楚就扔下手机跑了,应该是出门来看你。然后接电话的是你哥,你哥连我话都没听清楚就扔下手机走了,应该是出门来看你了。待会要是他们都找错了地方,可不是我的锅。”
孟微之还沉浸在孟辞笙进了急救室的焦灼之中,乍一听她扔下手机跑了,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林陌烟这次再没有匀速的翻动冰袋,而是两分钟后把冰袋拿走了,然后孟微之看见她“呲啦”一下撕开那个袋子,从里头拿出了两根粘在一起的冰棍儿。
孟微之“”
林陌烟轻轻一掰,黏在一起的冰棍就“嘣”一声轻响,开了,她沉吟道“了总,看来你发烧不轻啊,我刚才都掰不开这个冰棍,放你头上两分钟就开了”
孟微之“”
林陌烟并没有打算把冰棍和她分享,两根冰棍都进了她自己的嘴,冰块在她嘴里嚼的嘎嘣脆,林神在展示自己牙口棒吃嘛嘛香的同时不忘提醒病号孟微之“别看了,你还是多喝热水吧。”
孟微之“”
一个小时过去了,孟微之的葡萄糖吊针都打完了,也不见据说已经出门在路上的孟辞笙和孟承思人影,林陌烟出去叫护士来给她换药,她无奈的拿过自己的手机,准备给孟承思打个电话。
她的手机屏幕上裂了好几条口子,左下角的外壳也碎了,露出里面的电路板。万幸竟然还能开机,就是触屏有点不太灵敏了。
只是半个小时。
她想,可是十年后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她亲眼见证了那些事态的变化,那些鲜血淋漓的真相,忽而又是大梦一场,好像什么都没有变过。
“铁老板”她在脑子里叫了一声。
顾兰迦说系统留在了这个世界,她现在只想把它叫出来问个清楚或者更多的是,想看看它究竟还在不在。
半响没有什么声音回应。
林陌烟带着护士进来,护士把快要空的吊针瓶换走,新的药液流淌入她的血管时,她脑海里有一道陌生的机械音说“系统正在忙碌,请宿主稍后再试。”
这是她从未遇到过的情况。
但是她想,只要答案,就说明12306还是在的,她总会知道答案。
一直到她第二瓶吊针都快打完了,孟承思才大步流星的赶了过来,他对护士低声问了几句孟微之情况的,孟辞笙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小姑娘满头大汗,头发都湿透了贴在了脸上,却虎着脸,把孟承思旁边推,嫌弃的道“都怪你我说我坐公交车一会就到了,你非要开车还记错了地方”
孟承思咳嗽了两下,板着脸道“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
孟辞笙“哼”了一声,道“连话都听不清的大人一边去”
孟承思“”
孟微之“”
“了了,”孟辞笙坐在了她的病床边,“赵姨说你早上出门的时候没有吃早饭,现在肯定饿了,你想吃什么,我帮你去买”
“回去吃吧,”孟微之看了眼吊针瓶里只剩下一指头那个深的药,“马上就完了。”
“为什么会中暑呢你出门的时候有没有打伞啊”
她还在念叨,孟微之却看着吊针瓶里只剩下最后的一点药,就让护士给她拔掉了针。
“明天还要过来吗”孟辞笙问。
“不用,拿药回去按时吃就行,”护士把吊针管盘起来,收进一旁的医疗废物箱,“这个季节风寒感冒的人多,注意别在外面热透了进空调温度低的屋子,最近几天别吃冷饮,就行了。”
孟微之跟着孟承思下楼,夏天炽热的空气弥漫,整个人都仿佛置身于一盆热水之中,她一路走到停车场都觉得有点晕晕乎乎的。林陌烟把她送到了停车场,随口说了声“再见”转身就要走,孟微之了她一句“陌烟”
林陌烟回头“怎么了”
孟微之低声道“我们以后不会吵架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