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姨听见声音连忙上来询问, 可是书房和卧室的门都闭的紧紧的, 什么动静也看不出来。
她只好满面疑惑的又下去了。
孟微之关上卧室门, 靠着墙壁慢慢的滑下去, 坐在了地上。地板是木的,她把拖鞋拨到一边的时候几乎没有什么声音。窗帘拉上了半面, 从她的窗户里望出去是一片人工湖, 此时黑漆漆的,沿畔路灯的影子倒映在水里像是暗金色的光幕,一片一片的绵延出去, 安安静静的晃悠着, 然后融入水中不见。
她目光凝滞的望着夜色, 直到视线因为长时间盯着某处而失去了焦距, 也没有挪开。她下意识的觉得自己该去向蔺歌道歉,可是如果在直面他,她就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这个人,她一点都不了解,一点都不明白, 他明明已经是她生活的一部分, 可是她却从未想过要接近他。他好吗好,好到不能再好, 好到无可挑剔,好到恐怕世界上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他这样的人。
可也正是因为他太好, 孟微之才觉得心有惶恐, 无所适从, 她觉得自己应该揪着蔺歌的领子大声问他为什么。也许她会得到答案,也许他会沉默不语,可是她没有勇气去这么做。
孟微之长叹了一声,刚要起来去拿自己的手机,门外就响起了三声规整的敲门声,伴随着蔺歌的低沉清晰的声音“了了,我有话对你说。”
她起身开门,后退一步,不言不语。
“我向你道歉,”蔺歌说,“我不该自作主张写遗嘱,给你招来了”
他说着停了下来,因为孟微之抬手做了个“休止”的动作。
她打量着蔺歌,他也没有换衣服,还穿着白衬衫和西服裤,只是领带一点也不规整了,衬衫领子也斜斜的歪过去一点。他似乎总是不习惯扣上袖扣,因此闲暇的非正式场合,他的衬衫袖扣总是解开的。
“你真的觉得车祸是你的错”孟微之问。
“算是我间接导致的”蔺歌平静的道。
“那,你过来让我抱一下,”孟微之道,“抱一下我就原谅你。”
蔺歌觉得自己大概没听清她说了什么,皱眉“你说什么”
孟微之没有再重复,而是上前一步,下巴蹭在他的肩膀上,抬手圈住了他。
蔺歌僵立在原地半响也不见她放开,才缓缓的抬手,也搂住了她的脊背,然后听见她在他耳边低声道“谢谢。”
孟微之松开了他,道“如果不能起诉那你打算怎么办”
蔺歌把手背到背后,淡然道“他养尊处优惯了。”
就这么一句,孟微之已然懂了他的意思,却还是道“他他是你二叔啊。”
“他去雇凶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我是他亲侄子”蔺歌的语气还和刚才一样,“做了什么事,总得付出点代价来。”
孟微之不打算干涉,毕竟医院里躺了二十几天的是她自己。
“等等,”她忽然问,“你刚才为什么叫我了了”
蔺歌一愣,道“我不能这么叫吗”
“不是,”孟微之疑惑,“我没有告诉过你啊”
“你哥哥都是这么叫你,”蔺歌说,“我可能听顺耳了。”
“是吗”
最近孟微之早上总是睡过了闹钟,她就觉得很愁,因为如果总裁上班都迟到的话,那员工怎么还会按时准点的上班但是她就算是定了五个闹钟,早上也依旧会挨个把五个闹钟全关了,然后接着睡。
肯定是高考过后放飞自我放飞的太厉害了。
每天早上蔺歌都要来敲她的门,他都坐在餐桌前了,她还在抱着被子发呆。方姨有一次敲门进来,看见孟微之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头埋在枕头下,只露出如同鸟窝的头顶,还以为她怎么了,差点打了120
孟微之直觉自己不能这样,思来想去究其原因,最后得出结论应该是对铁老板的依赖性过大,于是前一天晚上睡得时候,从网上下了一首长歌行的朗诵给自己设置成闹钟。第二天早上她果然清醒过来了,蔺歌来敲门叫她的时候她甚至已经化好了眼妆,就是那个长歌行的背景音还没有停,满屋子“青青园中葵,朝露待日晞。阳春布德泽,万物生光辉”听着有些诡异。
她终于得了时间去4s店提了辆新车,补办了牌照之后再也不用蹭蔺歌的车了,可是她觉得新车开回家的时候,蔺歌好像有点不高兴。
这天下午她去医院复检,梁医生依旧如既往的啰嗦,但是看到她能康复却很开心,笑着道“我说你能醒来是奇迹,我以后去会诊可以拿出来吹的,你别不信啊。”
喟叹一声,他又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借您吉言。”
孟微之走出了梁医生的办公室,没走多久又在走廊上遇到了刘医生,过去打了声招呼,刘医生看见她还挺高兴“来复检”
“嗯,”孟微之笑道,“最近工作还是那么忙”
“嗨,医生不都那样”
寒暄两句就要告别,孟微之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对了,刘医生,我昏迷的时候家里人有没有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