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要开口,他便举兵反贼,铲除沈煜。
可她没有。
沈煜拿她逼他交出兵权,而后治罪于他,罪名:意欲谋反。
萧将军被打入大牢,关了数月,待战事又起时,才被放出,远赴战场,再无归来之日。
高墙上的女子大笑了几声,眼角嗜着泪,她细细的低吟着:“回不来了,永远都回不来了。”
张温茂听得心里发怵,不明白福安公主要做什么,他细声哀求道:“公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您千万不要想不开,公主!”
她浅浅的勾着嘴角,站在城墙上,晚风微凉。
“李元盛和沈煜来了吗?”她问。
“皇上的龙辇已经过了长廊口了。”张温茂跪着答,心里祈祷着皇上快点来,“沈大人已经派人去请了,路途恐会耽误些时辰,但沈大人……”
“皇妹!皇妹!”张温茂话未说完,一位龙袍加身的男人也是颤颤巍巍地从长墙的远处跑来,一路喊过来。
李元盛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幕,他慌张道:“福安!你要做什么?快下来快下来!”
“皇上!”张温茂哭着唤道。
“快,来人,快来人!去把公主请下来!”李元盛喊道。
她没说话,谁也不敢靠近。
“福安,你要什么?皇兄都给你,你快下来好不好?”李元盛几乎是在请求她。
张温茂擦了擦满脸的泪水,连跟着道:“是啊公主,下来吧。”
“福安!”李元盛见她没有反应,大声呵斥了一声,看她还是没有反应,软下身段,求道,“福安,皇兄求你,求你下来,你看你要是在这里跳下去了,沈煜一定不会放过我的。”
张温茂也用着期盼的目光投向她,她也一句话不说。
李元盛见这样不行,哆哆嗦嗦的求了半天后,跪了下来:“我求你,求你下来,福安,看在,看在我们多年的兄妹情上,你救救我,你帮帮我,啊?福安,我,我听你的,你下来。”
瞧,李元盛就是这么一个人,贪生怕死,骨子软到了极致,所以沈煜才选择了他,傀儡的最佳人选。
她将眼前的一切视而不见。
这世上心心念念为她好的人,都死了,眼前的人,全都是为了利益而利用她。
她不过是他们手中的棋子。
她想到了沈煜的心上人,她的皇姐给她说过的一句话:“自以为聪明绝顶,实则蠢到无可救药。”
的确如此。
不过,也到此为止了。
如果他还在,她还能坚持在他们之间斡旋,可他不在了。
那个曾经为了她成为枭雄,为了她成为罪人,为了她而……死的人,再也看不见了。
她无法再坚持下去。
现在的自己,如同一个傀儡,活着比死,更加痛苦。
耳边李元盛和张温茂的哀求声不断,她站在城墙边往外挪了挪,吓得他们惊叫连连。
她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沈煜喜欢的人不是她,他从来就没有喜欢过她,甚至是一点都不在乎她,留她到如今,将她日日都关在深门府邸,也不过是为了牵制萧将军。
现在,她不过是个无权无势的人,根本毫无利用的价值了,他们还这么紧张做什么呢?
宫门口,一辆马车飞快的驶进了皇宫,在入宫的长墙走廊里飞奔而过。
马车里的男子握紧了拳头,面色凝重,他眼里闪过一丝急色,掀开了马车的帘子,一望便看见了那高墙上的一抹红色,他眼神一凝,低声吼道:“快点!”
她看着远处那马车越来越近,勾了勾嘴角。
他来了。
她这一生都没有走进他的心,但她,必须要在他的生命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李元盛和张温茂看到沈煜的马车来了,都松了一口气。
“福安,你看,沈煜来了,快下来吧。”李元盛轻声哄道,生怕惊了她。
跟李元盛的连滚带爬相比,沈煜的身影更加从容,但他脚下却比平时的沉稳要急促了一些,他紧紧地皱着眉头。
他已经很久没见过她了,她这是逼他来见她吗?不,他一步步离她越近,却越来越觉得快要失去她了。
她轻轻一瞥,看到了那一身白衣越来越近,今日的沈煜没有穿官服,而是在内衣外随意的披了件白袍,甚至都没有穿好,但他依旧风姿绰约,潇洒俊郎。
他今夜还在陪着另一个女人吗?或许吧。
这些对于自己来说,都不再重要了。
李元盛看到了她的眼神,侧头一看沈煜快到了,欣喜道:“福安,沈煜他来了,他……”
李元盛回头,那一抹红色轻飘飘地在城墙之上划出一道弧度,他的嗓子硬生生被此景给扼住了。
沈煜瞪大了眼,再也持不住自己的高傲,疯了一样冲到了城墙边,伸手连她的衣角都没抓到,眼睁睁看着她如同落花一般坠落到底,耳边只有自己撕心裂肺的嘶吼。
她死在了他面前,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留给他……
从此生死两隔,永不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