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的铁厂眼看有了进展,而京城里的皇宫,仍旧是一派暗流涌动。
钟粹宫,几个小太监一大早就拎着扫帚四处打扫,清晨正是一片静悄悄的,扫帚划过地上的声音就格外清晰。
大太监陈满福听到了,立马着急地走过来对这几个小太监用手比划,嘘了一声示意他们轻点声。
果不其然,没等他示意完,内殿里走出个黑着脸的嬷嬷,她嘴角向下拉着,十分不耐烦的对这几个大清早扰人的太监们挥手,嘴里压低了声音严厉道:“走,走走!”
陈满福立马躬下身,谦卑地小声应道:“是,是,打搅主子了,奴才这就走,劳烦苏嬷嬷了。”
然后立马扭脸对那几个笨手笨脚的小太监低骂道:“还不快滚?等着爷爷赶那?”
骂完又换了一副恭敬模样面朝内殿,躬着身往后退下了。
那几个小太监慌了手脚,七手八脚的跟着陈满福往后退,直到出了殿门,几个小太监里,才冒出一声又像是侥幸,又像是舒了口气的长叹。
陈满福本来抬脚欲走,听到这声叹气立马恨铁不成钢,用手抵着那个叹气小太监的头骂道:“爷爷我还没走呢叹你娘的气!”说罢用脚踹了那小太监一个屁蹲儿。
其余几个小太监立马跪下。
被踹到地上的那个也立马爬起来,乖乖巧巧的跟着跪下,几个小脑袋低垂着,抖抖索索像一排鹌鹑。
陈满福本不想提点,看到这几个傻楞子样,不由得恨恨道:
“几个猪脑子!那宫里住的是谁?那是太后娘娘的亲侄女儿!”
“那是你们能慢待的?莫以为现在太后娘娘与这位主子不亲近,就由得你们胡来了!人家那是神仙打架!打断骨头连着筋那!血脉连着的那是你们能轻视的?”
“猪脑子,往后都给我紧着皮儿!机灵点!”
地上一排鹌鹑哪里敢顶嘴,抖着身子诺诺应是。
陈满福这才哼了一声抬脚走了。
地上的鹌鹑们后怕的扭头互相看了一眼,擦了擦汗,四散去了。
苏嬷嬷进了内殿,就看到她那主子已经起了身,正倚在窗棂边看着外边皮笑肉不笑,苏嬷嬷一见这样,慌忙拿起榻上的披风,盖到窗边的姑娘身上,口中道:
“哎哟,我的好主子,好歹您披件外衣啊!”
叶赫那拉静芬看着那群小太监被赶出了宫门,园子里又是一片静悄悄了,没什么趣儿的撇了撇嘴,也不顾身上的披风,转身又倚在了榻上,随手乱翻着一旁的绣品篮子。
苏嬷嬷看着从小奶大的姑娘,如今看着老了好几岁,一双眼睛里只剩下沉沉的死寂,正在有一搭没一搭的戳昨儿才绣好的绣绷子,不由得心中酸涩,她放柔了声音劝道:
“姑娘,我的好姑娘,奴才求求您了,您就向太后低个头吧。”
静芬置若罔闻,拿起绣绷子,用指甲挑起上面绣好的花儿,试图将整整齐齐的绣线撕扯挑开。
苏嬷嬷继续道:“你别怪嬷嬷多嘴,您是太后的亲侄女儿,就是向太后递个好儿,去问个安,太后也……”
静芬忽地抬起头,冷笑连连,憎恶的道:“侄女儿?这天底下可有亲手让侄女儿守活寡的姑妈?”
苏嬷嬷吓得脸色都白了,立马伸手捂住了静芬的嘴。
静芬一把扯下苏嬷嬷捂住她嘴的手,不管不顾道:
“呵,可真是我的好姑妈,明知道这宫里没人待见我,却硬要逼我进宫,进了宫便算了,可是我连大婚之夜都没有……”静芬眼中涌出泪水,她抬着脸闭了闭眼,平静的继续道:
“连大婚之夜我都没有承恩,她可替我说过什么?如今掰着指头一算,从入宫以来,我竟然没有见过皇上几面。”
静芬面无表情,更像是神情枯槁,心如死灰。
苏嬷嬷大哭出声,忍不住将坐着的静芬搂进怀里,苏嬷嬷抚着静芬的脑袋,心中悲痛不已,她抽泣了两声,咽住喉咙间的悲泣,仍然是强自开解:
“好姑娘,那毕竟是你的姑妈,没有害你的理儿,咱们就多去问问安,拉拉家常,纵是见不着皇上,那也比在这宫里日日枯坐着好啊。”
静芬昂起头,一字一句道:
“我是谁?我是叶赫那拉静芬,我就是一辈子熬死在这钟粹宫里,也断没有去向谁低头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