醇亲王看懿安面上并无怒色,不由得大起胆子来:
“臣,臣以为,如今为太后娘娘大寿,北京城内,大肆新建什么,彩殿、龙棚、经坛、牌楼、亭座等庆寿的点景,那些个奴才,说是为您贺寿,实则借机敛财,内务府一帮子奴婢们,借此各个捞得腰膀肚圆,油光满面,实在可恨!”
“不若停了这些彩殿、牌楼,也好节省下银子专修园子。”
醇亲王实在是太过醇厚,竟看不出懿安貌似平静,实则暗压怒火,自己倒是说得越来越起兴。
懿安手中的碧玉珠串儿越转越快,听到醇亲王那句‘不若停了这些彩殿、楼牌’时,一下子将珠串摔在紫檀木桌子上,啪的一声,珠链断了,一个个碧玉珠子四散掉落。
醇亲王刷的一下跪在地上,脸色苍白,惊悸的道:
“臣,臣……”
懿安冷笑:“好啊,醇亲王,我看你这是丝毫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醇亲王把头磕的碰碰响:“臣不敢,臣不敢!”
“你哪里不敢!”
“列祖列宗在上,奕寰绝无不臣之心,我时时告诫自己,我家中老小一百余口人,能活到今日,全是老佛爷所赐,不敢多生妄想”
“就连,就连对皇上,我也稍信给他,告诉他要对老佛爷恭谨顺从,感激涕零,我,我对老佛爷肝脑涂地,此心可鉴啊!”
醇亲王此刻脸色苍白,汗如浆下。
而懿安听到这儿,不由得提高了声音:“好啊!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还敢提起皇上!有的人怕不是以为自己亲儿子当了皇上,就生出许多幻想来了!”
“莫不是以为自己儿子是皇上了,自己也能当上太上皇了!”
懿安这句话仿佛一把冰冷的寒剑,直刺到醇亲王心里,醇亲王惊惧万分,只觉得喘不过气,动了动嘴唇:
“臣,臣……”
然后居然头一歪,眼睛一翻,倒在了地上。
懿安被他这副作态一惊,吩咐李玉盛上前查看。
李玉盛上前唤道:“醇亲王,醇亲王?”
并无声息。
李玉盛抖着手探了探醇亲王鼻息,然后一脸惊怕,吓到坐在地上,回禀太后:
“太、太后娘娘,醇、醇亲王不好了!”
懿安气急败坏,喊道:“还不赶紧传太医!”
太医很快来了,说是:
“醇亲王气急攻心,又早有心疾,若今日不醒……”
与此同时,今日的储秀宫内,那个替皇上传话的小太监,复述着昨日的情形,正说到昨日太医的诊断“……气急攻心,又早有心疾……”
元和帝木木的握着醇亲王冰冷冷枯木一般的手,看着自己亲父青灰的脸,乌紫的嘴唇,他闭着的眼角,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皱纹,脸颊上,已长了两三块黑斑。
他到这时,才敢光明正大,仔仔细细的看清自己生父的脸。